罗夏带来瓦卢瓦纳的春风,成功吹倒小小的玻璃行会、吹出一家冉冉升起的合资企业,给拜恩带来些许改变。然而圣王国本身却遇到了些问题,春天将要结束,人们却不确定接下来是怎样的季节。

    尤其是把毕生积蓄和未来托付给那些股票经理人、银行推销员的普通人。

    就在罗夏飞艇顺利靠站的时候,杜彭大街那座古怪的隐修院来了两个大人物。它旁边的赌场改头换面,变成一家证券公司,然而现在进出的人少极了,大人物的侍卫一直列队到门口也不影响本就惨淡的行情。

    宰相和财相不和的传闻由来已久,而最近王国“左右脑”的紧张关系越来越公开化,这次在修道院非公开的会面十分稀奇。

    两位掌握着王国不断汇总上报的数据和情报,种种迹象表明,从去年冬季到初春市场的热情已经消退,现在人们不再能享受超发纸片的促进作用,却还要承受生活水平不断紧缩的痛苦。

    越来越多的小商社退出了股市交易,或者半死不活地停在那,商业融资逐渐困难和停止,新投资逐渐集中在相对“安全”的企业。现在经理人的关注集中在“王室股”和“行会股”,两种股票体量最大的代表分别是“莎蕾安娜矿业”和“赫丘利-赫拉克勒斯”。

    红衣宰相感到王国的形势已经到了临界点,可迟迟不见财相做出任何改变与努力,好像看不到逐渐逼近的危机。因此他从这场私密会面开始就一直没好脸色:“该停止你的把戏了,别再愚弄全国的愚夫…和陛下。”

    对迪普莱西的质问,内克尔只是轻蔑地一笑,尤其是对方把“陛下”从“愚夫”中摘出来的时候。

    他没有和质问者对视,而是欣赏礼拜堂内历史悠久的陈设:“您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而且默许了我这么干。”

    “默许是我一时不察,还抱有幻想,以为能用温和的、金融的手段拯救这个王国。现在我明白自己过去的错误了。为什么还要维持金矿公司的幌子?你和你的前同事们还没有从中吃饱喝足吗?”迪普莱西口中对方的前同事当然是诸位银行家,现在他们的体重和资产都在膨胀,出入贵族的府邸都弯不下腰了。

    “时机未到,宰相大人!”内克尔敲了敲桌面:“金矿公司的股票一旦下跌,纸钞的贬值就会失控,当然贬值对王国并非绝对的坏事,只是不该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宰相的肚量让他仍愿意听完内克尔的狡辩。

    “秋天粮食收获完成的时候。由于您讨厌的包税人以新货币定额,我们必须在他们向农夫征税时保证币值稳定,这样才能…”

    “让包税人逼迫农户,交出更多的粮食流向市场。”迪普莱西马上理解了内克尔的意图--在货币还有力的时候尽可能榨出农业的产出:“这就是伱的法子?叫饥饿的人割自己的肉试图填肚子。”

    内克尔自己就是靠粮食贸易起家的,他清楚,如果不在货币购买力强的时候让农人、土地贵族出让更多粮食,一旦王都不稳定,地方的小农、富商与贵族都会不约而同尽可能把粮食留在手里。

    结果就是和他上任前一样,市场上流通的粮食不足,城市口粮紧缺。

    “我更愿意称之为保障粮食的安全。只有乡村的粮仓向城市敞开、向市场敞开,瓦卢瓦纳才会获得稳定的基础。”财务大臣解释自己的精心设计:

    “收税和支付分红、还债,期间有个短暂而美妙的时间差,只要放开管控,数不清的债权将随着货币贬值变成废纸。”

    “内克尔,我要承认你对王国的财务有自己的见解,一人就能驱使无形的双手,然后…叫两只手都鲜血淋漓。”

    “总要支付代价,宰相大人。只要挺过难关,我们将利用回笼的黄金储备出清所有公债,然后以总包税局下一年的收入担保重整币值,重新开始,这不是很好吗?”

    “还是借债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