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是日光初显毒辣的时节。

    在慕尼克呆了三旬就点石成金的瓦朗忍不住想点一支烟,从保险公司的窗外俯瞰街景。

    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现在叫金鸡证券,因为只要买了它就会上涨,好比传说中会下金蛋的鸡。不过散户们不知道,一开始涨是因为它真的能回本,而现在涨,是因为韭菜顽强地把它往上顶。

    银行知道吗?知道,但它们也在赚钱,而且赚钱从未如此轻松。

    一边是敞开来贷款,反正有冤大头兜底,另一边银行亲自下场,把储户的钱拿来也投资金鸡证券。

    疯狂之下,就连王室也参了一脚,许多人已经晕乎,不理解为什么什么都在看涨,闭眼贷款闭眼买入就完事了。

    其实罗夏故意放出来的一点订单,并不足以让工坊一转颓势,真正刺激他们的是银行肆意地放贷。显然实体货币的量十分有限,于是大额交易的汇票多了起来,还有一种以肯普森钢铁厂股份为担保的小纸片出现,在市面上悄悄流通,就连“金鸡证券”的凭票都可以当等价物。

    一支烟抽完,瓦朗忍不住笑起来——要是他现在敢在瓦卢瓦纳这样玩,一定会被吃过一次打的民众按上断头台。淳朴,拜恩的大伙真是太淳朴了。

    他简直忍不住再抽一支,不过当第二支刚过肺,胸廓立刻传来一阵有规律的剧痛,是和他共生的“肺”在抗议,似乎瓦朗和共生体达成了“君子协定”,一天最多一支。

    市政厅倒也没有放过机会,在王室首肯后,新一轮征召开启,吸纳过去失去工作的“不稳定分子”进军营,同时向工坊下达新订单。

    如果给拜恩王国更多时间,把工坊和王室的负债转化成统一的战争债券,那么或许还真能靠掠夺瓦卢瓦的财富偿清。

    瓦朗绝不会给这样的机会。

    他感觉自己好像要和金钱灾难绑定,但无所谓,过去的瓦朗还会担惊受怕,现在的他只会享受,只会向炙热的市场张开双臂——让爆炸来得更猛烈些吧!

    唯一可惜的是,他没有起爆的决定权。

    六月中旬,帝国和瓦卢瓦国民卫队的左翼发生交战,出乎所有人意料,国民卫队居然取得大胜,帝国军部署在近海地区的部队撤至低地,暴露出帝国军主力的侧翼。

    与此同时,拜恩的众多工坊突然发现原材料价格暴涨,并且特区宣布钢铁厂、食品厂等有新产能投产,市政厅又将后续的订单转移给特区。

    双重积压下,大量拜恩工坊出现严重违约,“金鸡证券”恢复了它的本来面目——都是些打包的垃圾贷款,现在它们变得一文不值。

    “先生们,按照合同条款,我们确实应该出险,但是还有位先生有话要说。”面对气势汹汹的银行家们,瓦朗笑嘻嘻地答复。

    没错,以保证金和钢铁厂的原始股份估值,要“拜恩稳定保险公司”兜底并非不行,可是出乎银行业协会意料的情况出现,会议室中奥托王子驾到。

    他阴沉着脸,还有一众市政厅的人涌入会议室,代表拜恩王国的一方要制止保险公司兑现承诺。

    原因很简单,如果债权转移,那拜恩近八成的工坊、五成酒庄,还有被当成抵押物的大量土地都会改名换姓,而且由于证券在打包债权时是按条款折价的,所以这场交易会让罗夏廉价收割走大半个拜恩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