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积缀,泠雨叮咚,京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实打的秋雨。寿康宫的洋槐在凄风冷雨里摇摇曳曳,像是随时会倒下一般。

    福从门槛上跨进来,跑到青刻梁下收了油伞,甩了甩袖袍子上的水,只见屋中伺候的芳兰姑姑走了出来,扬声便道,“内务府那群没眼力劲儿的玩意,咱们寿康宫里住的是大夏的老祖宗,他们也敢怠慢,我呸!”

    芳兰姑姑知道他白跑了一趟,入了秋的炭敬又没拿到。这寿康宫冷的彻人心骨,偏偏皇太后不在意,一心地吃斋念佛。

    按理说,贤妃掌管后宫,是四面八方都注意地到的,但她却没胆子违背皇帝的指令,皇帝这是跟生母杠上了,不让自己的母亲过的舒心。

    太后在屋里唤,芳兰忙走了进去,从蒲叶团上扶起她,踽踽往右梢间而去。

    “今儿是什么日子了?”太后揉着额头,眼底一片乌青。

    芳兰答道,“回老佛爷,今儿是八月二十一。”

    “是泽儿的生辰呐!”太后感慨道,眼中蕴荡着温和与慈爱,对着乌木架子榻痴痴地看了起来。

    芳兰闭声不语,今儿并不是恪侯楚修泽的生辰,而是已故康密太子的生辰。太后如此,便是又魔怔了,可她也不好提点,只能附和应了一声。

    “哀家要给泽儿过生辰,现在就去上书房把他领过来,让总师傅早点儿放他下学!”

    芳兰听着太后越说越离谱,怕是又被死去的小儿子侵了心神。她不敢违逆,安抚太后在躺椅上歇下来之后,便出去找福,让福想办法。

    福和芳兰都是伺候太后几十年的老人了,心中也颇无奈,只好又叩上帽子撑起伞,朝乾清宫而去。若无皇帝的旨意,恪侯无法进入后宫,想再多也是白瞎!

    御前大殿里的貔貅香炉冉冉升着袅烟,佳楠的清香温和细润,令人身心放松。宇文彻让苏琬清坐在藤木竹墩上,自己半蹲着为她描画花钿,百合的图样正衬佳人眉清目秀。

    “花钿虽然美,可也只能带妆一日罢了,到了晚间洁面歇息,就随脂粉洗去了,第二日还要重新画。”苏琬清嘟囔着,这样麻烦地妆点,也不过持续半日而已。

    皇帝直接笑道,“怕什么,日后朕天天为画便是了。”

    苏琬清狡黠一笑,“此话当真?”

    “朕金口玉言,何时说话不算数过?”他将画笔撂在一旁,并不站起身,一双大手在她身上游走,隔着几层布料传递温热之意。佳人身躯美妙,在他这儿极是爱不释手。

    帝妃正浓情蜜意,李容贵清咳一声,在五彩织帘后垂首禀报,“寿康宫福公公求见皇上。”

    皇帝滞了片刻,他记得今天是幼弟的生祭,寿康宫那边果然还是来求通融了。

    “他来做什么?”

    这下李容贵为难了,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能让寿康宫的人主动来乾清宫,除了为恪侯,还能为谁呢?要是他真的回了为恪侯而来,那他也别想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