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南汇报了情况之后,何苦静静的看了张南许久,一个字都没有说,因为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消息。登莱军还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败仗,德州巷战吃大亏的时候,也不过是两个百户的建制给打没了,知武卫只剩四百人,岂不是所有建制都没了。不,知武卫不是建制给打没了,是整个全军覆没了。

    “有军官回来吗?让他来见我!”何苦运了半天的气,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他心疼啊!他现在急需弄清楚知武卫到底遇到了什么。

    “回来这些人里,级别最高的是一个总旗,受了很大的刺激,暂时也说不了什么!”张南明白何苦想弄清楚战况的意思,但是知武卫一个中高级军官都没回来。

    “一个都没有了……?”马承业差点成了叛徒,但他也是何苦熟悉的人,知武卫也是何苦的心血。

    登莱军成军以来,阵亡的最高级别将佐,便是鹰扬卫的镇抚使,他在德州巷战中,被清军的冷箭射穿脖子。除此之外,登莱军再没有任何一个千户以上的军官发生意外。

    “现在只知道,马承业是重伤不屈,未免被俘自戕殉国,王玉吉和马铭宇是战死的,其余几个千户,应该是死在乱军之中,但连个具体的说法都没有。好在知武卫全军节烈,绝不会有人做俘虏。”张南也很心痛,知武卫的覆灭绝对是信藩第一惨败。

    “追封马承业为五军都督府都指挥使,追赠兴明侯爵位,世袭一世。追封王玉吉为五军都督府指挥使,追赠东良伯,世袭一世。追封马铭宇为五军都督府指挥同知,追赠海仓伯,世袭一世。其余各殉国千户、百户、总旗,全部晋两级追封,追赠将军勋位,特许传子女一世。小旗及官兵,亦晋两级追封,追赠校尉勋位,特许传子女一世。”眼下这个情况,何苦只能追封逝者,让他们享受死后哀荣,同时蒙荫他们的后人。

    “主子,封爵过高,又特许世袭,只怕……”李存义这次跟了出来,何苦给这么丰厚的抚恤,实在是有点过了。

    “他们都是年轻人,家里若是有孩子,只靠抚恤生活,将来必然困苦。我特许世袭一世,就是为了让他们的孩子可以生活无忧,他们的父母也能老有所养。吕宋的庄田产出不是很好吗?税收抽一部分出来,抚养他们也就是了!”何苦绝不能让死人寒心,更要让活人有个榜样。

    “是!”李存义也不再说什么了。

    “剩下那四百人,全部调回登州整训吧!全部编入我的直属部队。告诉他们,只要知武卫还剩下一个人,知武卫的建制番号便不会撤销。他们都是知武卫的种子,好好休养,尽快振作起来,把知武卫的精神传承下去!”何苦顾了死的,也得安排活的。

    “是!”所有人都没有异议,知武卫的战斗力是不怎么样,但是这一仗他们败的不丢人。

    交办了眼前的事务,何苦一个人看着满目疮痍的扬州开始发呆。清军屠戮扬州,虽然没有传说中的八十万,但也属实害死了许多无辜的良民,曾经富饶的扬州,现在只是一片惨淡。心疼知武卫覆灭的何苦,看着惨相更是越看越伤心。何苦痛悔啊!若是信藩的产能可以早点提上来,登云式步枪可以尽快普及,或许知武卫就能逃出生天了。

    “唉!可恨啊!怎么就差这么几天,若是炼钢和轧钢的技艺能早上几个月,何至于有这场惨败啊!”何苦思悔良久,终于忍不住仰天长叹。

    “主子,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奴才若是说了,恐有挑拨是非之嫌,若是不说,却有欺瞒主子之罪!”李存义一番权衡,咬牙跺脚之后,还是站了出来。

    “你的任务从来都是如实奏报,而不是过滤消息,说!”何苦的心里咯噔一下,搞个科研不会也有什么内情吧!

    “奴才有罪,启禀主子,转炉炼钢之术和热轧管之术早在三四个月之前便已成功,两个月之前便已完善投产。工部早就拟好呈报的奏疏,可是葛中堂只是命人反复实验研讨,消息藏的非常严实,半点也不肯走漏出来。主母那边也是知道消息的,不过也帮忙盖了起来,只是让惠中实验时取用了一些好钢。而且惠中的轧管之法,也成型快三个月了,但主母那边也是扣着没有拿出来。”李存义把实际的科研情况全都给抖了出来。

    “嗯!好……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就瞒我一个人!各处军情正急,他们居然把秘技压在手里几个月不肯拿出来,他们这是拿我官兵的血在……”何苦连迟疑都没有,直接暴怒开始摔东西。

    “奴才该死,主子息怒!”李存义赶紧跪地请罪,不过心里却乐开了花,葛隆想邀功,王玉璇也想邀功,最后这功劳却到了他的手里。

    “七哥,葛先生和嫂子可能是想把事情做完美了,再挑个好日子向您贺喜,你别想太多了!”这又是内廷又是军机重臣的,薛明仁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唯有张南可以出来劝上两句。

    “是不该怪他们,是我失策使一家独大,方有今日之事!”何苦摔了一会,渐渐冷静了下来,葛隆和王玉璇他哪个也处置不了,自然只能从制度上找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