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已经杀红了眼,势同疯虎,一心都是厮杀,已经物我两忘,什么皇图霸业之类的早已抛诸脑后。乱兵们则是吓破了胆,战战兢兢地,但思路却非常清晰,全都盘算着拿别人挡刀,手里抢来的财物还都抱的紧紧的。这种心理状态对比之下,一个人追着一千人砍的奇景,便出现了朱由崧、路振飞等人的眼前。

    打仗打的就是士气,一旦士气崩溃,三军丧胆,败军连绵羊都不如,兵败如山倒便是这个道理。几十人、几百人追杀成千上万敌人的事常有,何苦今日一人追杀千人的事,虽然道理上是一样的,但实在是罕见到让人咋舌。乱兵里若是有几个得力的指挥者,或者有几个悍勇之人,何苦今天必死无疑,毕竟他的铠甲不是圣斗士的圣衣。可乱兵不仅素质差的可以,而且全是无胆匪类,劫财劫色的时候吆五喝六,真厮杀起来,一个敢出头的人都没有。

    “第五将军,快去接应小弟!”朱由崧惊诧了好一阵,终于恢复了理智,生怕何苦有个万一,赶紧催促第五胜去接应何苦。

    “是!”第五胜也惊呆了,不过朱由崧一说话,他还是马上恢复了过来,立即率领自己的五百侦察兵冲了上去。

    乱兵们其实早就已经溃散了,只是他们人数太多,何苦又穷追不舍,这才在附近兜转起来没完,第五胜的骑兵一冲,他们马上便彻底完了蛋。何苦其实已经在脱力的边缘,连人都不认识了,第五胜想上前接应他,都差点给他砍了一刀。好在侦察兵们都披了甲,几个身手灵活的,拼着用铠甲挡刀,上前按住了何苦,又缓了好一阵,才算是让何苦清醒了过来。

    “七哥,您没事吧!一个人砍一千人,您也是真猛,快歇会吧!”何苦恢复了意识,第五胜赶紧把他扶下了马,不过见何苦没受什么伤,第五胜的嘴上也轻松了起来。

    “派人去找我那几个亲卫,看他们……,那些杂碎要活口,问出他们是谁的部属!”何苦累的不行,眼前一阵阵发黑,但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周怀先等人。

    第五胜马上派人去寻找,很快便找到了周怀先等何苦的亲卫,五人之中已有三人毙命,周怀先到是和一个幸运儿一起活了下来。但是两人的伤势极重,身上全都有不下十处的创口,眼下都是重伤昏迷,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只能听天由命。

    “先送回大营调养医治,若有起色立刻送回登州修养,用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尽全力救活他们!”何苦没去看周怀先,他不敢去,只是叮嘱第五胜不惜代价抢救二人。

    何苦与第五胜说话的功夫,刘默文带着两个千户的步兵赶了过来,场面算是彻底的稳了。乱兵们除了几十个幸运儿逃出生天,大部分都成了俘虏,乖乖的放下了武器和财物,被捆成一串押送到何苦的面前。

    “小弟啊!没伤着吧!身上有哪里觉得疼吗?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啊!今后我不许你再擅自出营,这要是有个万一可怎么了得!”何苦还没来得及审问俘虏,虚胖的朱由崧便冲到了他的面前,先是一阵关切,然后便是好一顿呵斥,朱由崧是真急了,居然在万军之中哭了起来。

    “大哥……一群宵小,不碍的!”朱由崧这一动感情,何苦还真就接不住,只能像乖宝宝一样听训,然后柔声安慰起了朱由崧。

    “七殿下悍勇当世无双,可须知庄子有云: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您乃福王殿下胞弟,万金之躯岂可轻身涉险,还望您日后慎之又慎啊!”路振飞也过来告诫了何苦几句,一骑当千露了大脸,但也冒了大险,路振飞说的也是金玉之言。

    “路中丞以良言相劝,晚生一定谨记教诲!”何苦也后悔啊!所以这次没敢再和路振飞犟嘴,自己的姿态也放的很低,让路振飞难得的对他有了点好印象。

    何苦在当三好学生,刘默文和第五胜可没闲着,两人趁这个空档把俘虏给甄别了一遍,很顺利的逮了两个把总出来。这次的事,何苦没吃什么亏,但显然受了不小的刺激,特意交代抓活口,肯定是要问清这些人的来历好报复。一般的小兵话都说不利索,肯定没办法回何苦的话,所以必须得抓当官的出来。可惜这队乱兵建制非常混乱,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大官,唯一的一个千总刚刚也给侦察兵砍死了,所以只能拿两个把总充数。

    “你们是谁的部下,为什么在乡间劫掠,不知军法吗?”刘默文搭起了一个帐篷,何苦、朱由崧、路振飞三人便升帐审问起了俘虏。

    “回大老爷的话,小人是山东总镇刘泽清的部下,因军中无粮,奉令在乡间收集粮草,儿郎们一时管束不当冲撞了大老爷,还请大老爷恕罪啊!”把总也不清楚朱由崧和路振飞的身份,他也不想知道,只是一个劲的磕头说软话,顺带推卸一下责任,想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哼!刘泽清征粮,他派你们出门抢掠来了吧!早听说他抢光了临清,不成想到了淮安他还是靠抢掠过日子!”何苦老早就对山东的大军头刘泽清不爽,更是听说过刘泽清的许多不堪传言。

    “这个……都是上面的主意,小人不过听命而已,还请大老爷宽宥!”把总可不敢辩解,只是把责任往上面推。

    “本府令刘泽清屯驻沭阳,你们如何进入了安东境内?”路振飞也是鼻子都歪了,他在北岸的乡勇最近一直没有消息,现在想来八成也是刘泽清干的好事。

    “流贼已入山东,总镇觉得沭阳距离山东太近了,所以大军又向南靠了靠,如今正在安东城内驻扎!”把总是如实回话,却又给路振飞补了一刀,刘泽清根本没听他的招呼,跑到他淮安府肆无忌惮的划地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