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威守德州,素来讲究的是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呆板、保守、迟钝,错失过许多战机,但却把清军逼入了死局。奇谋妙计是名将破敌之策,但一方主帅不同于名将,他们要做的不是打赢某一场战斗,而是赢得整场战争的胜利。杨威没有奇谋妙计,但却用他好像睡着了一样的战法,逼着吴桥不得不和他比拼国力,这是能耗死整个大清的绝招。

    如果能让杨威继续耗下去,不出五年,吴桥防线就能拖垮大清的财政,可惜杨威最终还是没能等到拖垮吴桥的那一天。畿南地区突然战云密布,因为北野猛前出山西,畿南三府出现巨大的空当,杨威不得不紧急抽调了两个师的兵力救援畿南三府。顺德一线的情况稳住了,但是德州的兵力也出现了巨大的缺口,空军侦察飞艇传回了可怕的消息,吴桥的马承忠开始蠢蠢欲动。

    马承忠以两万骑兵突袭陵县,这给了杨威一个吃掉清军偏师的好机会。鲁军骑兵旅和教导团紧急出动,配合驻防陵县的第二师,完美的吃掉了马承远的骑兵。杨威料想,清军刚一出动便遭遇如此惨败,锐气受挫,肯定不敢再继续妄动,他应该能争取到补充兵力的时间。但是这次杨威算错了,并不是他低估了马承忠的心志,而是他忽略了清军落后的通讯手段。

    吴桥等地距离德州不过四十里,马承忠只比马承远晚出兵了两个时辰,所以当马承忠得知马承远全军覆没的时候,他早已经兵临德州城下。开弓没有回头箭,畏惧后撤遭到掩杀的马承忠,想撤也撤不了了,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死磕德州防线。马承忠已经没有了回头的机会,胜负就是一锤子买卖,想活命,他就必须一鼓作气打下德州。

    “烈帅(杨威字公烈),清军攻势极为猛烈,八里屯、西营屯、叶园等西北外围防线已被突破,清军正不计伤亡沿运河向南推进,运河码头一线已经开始接战!”杨威的参谋长把张启贵,把一大堆紧急战报送到了杨威面前。

    “他们怎么有如此战力?”清军有十万之众,马承忠又非常了解明军的防御战术特点,取得一些突破是很正常的,但是还在使用七甲步枪的他们,火力上应该是处于绝对下风的,怎么能突击的如此迅速。

    “他的火力的确不如我们,但是他们采取了多线轮番推进的战法,各队交替射击推进,用人数拟补了火力的不足。而且他们并未披甲,仅以布衣上阵,行动非常迅速,突击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再有他们在使用一种铁质的爆破筒,虽然装的是黑火药,但是装药量非常巨大,也能够对我们的工事予以爆破!”张启贵带回了一线的一手资料。

    马承忠降清可是带着非常珍贵的嫁妆的,最突出的便是犀利的七甲式步枪。七甲式步枪是非常优秀的击发线膛枪,除了射速和装弹方式之外,各项数据指标全都不比登云式步枪差多少。马承忠没有生产制造这些枪的工艺,但却有大量的实物,可供大清的工匠们研究。大清工部的匠人们制造米涅弹是没什么压力,但是缺少优质钢材,又搞不明白膛线的他们,只能高价仿制少量精品出来,根本无力大规模的生产。

    因为工匠们不给力,大清在很长时间里,只有马承忠这一支火器精锐,就连八旗兵都无缘这种高技术装备。多铎占领江南,带回了苏钢的计议,工匠们又努力多年想出了直拉法刻膛线,七甲步枪才能以高价批量生产,枪是都了,但也花老钱了。

    马承忠主理的吴桥防线,需要大量的枪支,多尔衮勒紧了裤腰带,也得优先供应他。但贵就是贵,多尔衮也不能为了马承忠,把其他的部队都给废了。多尔衮几次找马承忠商量,可这枪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少,不过马承忠也给多尔衮想出了一个省钱的办法,那就是吴桥防线不要铠甲了。造价死贵的铠甲,主要是防冷兵器,在火器面前基本没啥卵用。信藩明军已经是清一色的火枪、火炮了,面对这样的敌人,铠甲除了加大自身负重之外,一点用也没有。

    马承忠很清楚登云式步枪的存在,登云式步枪的基战法,他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七甲步枪无法达到登云步枪的战术标注,但是战法还是可以吸取一下的。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经过多次推演实验之后,马承忠还是找到了以七甲步枪,打出登云步枪效果的办法,那就是多次轮进,以一队人当一个人用,用人数代替射速。没有炸药很头疼,好在还可以用提升装药量的办法,以黑火药拟补。马承忠在赵良栋等将才的辅佐下,终归还是找到了一种以多欺少的办法。

    “运河码头失守,第一师的二团、三团全数被击溃,第一师师长张金波战死!”

    “付庄失守,曹村失守,东线敌军进抵德州城下,提督同知康从文重伤!”

    “于庄主体防线溃败,提督佥事王德顺殉国了!”

    坏消息纷至沓来,仅仅一日激战,兵力不足的德州外围防线纷纷失守,三员大将更是两死一伤。杨威已经没有了闪转腾挪的空间,他能做的只是据守德州城,拢城以战。

    “急电登州五军都督府,德州告急!要求空军全力支援!并电告唐昧及外围各部,全力回援德州!”杨威颓然坐倒,仅仅一天时间,德州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鲁军骑兵旅和教导团火速回援,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他们被清军柏永馥所部死死的当在了刘家铺一线,多次冲击也无法击溃拥有优势兵力的清军。唐昧到是摆平了马承忠的袭扰部队,但是他的主力已经进入了盐山一线,回援德州是肯定来不及了。唐昧只能使出了围魏救赵的老办法,挥军直扑沧州,想从背后被马承忠退兵。

    “下达总动员令,要求各地预备役士兵集结,火速救援德州!”登州五军都督府手里也有没有多余的部队,只能紧急在各地征兵,然后再赴援德州。

    一昼夜便拿下德州所有外围阵地的马承忠意气风发,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击败杨威了。可惜他不知道的事情更多,杨威在不断向外求援的时候,也有人在紧急向他求援,大清的麻烦比杨威的麻烦要大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