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知神色一凛,坐正了身子,目光灼灼看向陆溪桥。

    小师妹是老师唯一的女儿,老师生前有意将小师妹许配给他,曾写信询问他的意思,说两个月后是小师妹的及笄礼,如果那天他能来观礼,便是同意这门亲事,如果那天他没去,就说明他不同意,老师也不会勉强。

    两个月后,他从青州查案归来,打算直接去老师家参加小师妹的及笄礼,却在城外十里长亭,被提前等在那里的陆溪桥欺骗,喝下一杯加了蒙汗药的接风酒。

    陆溪桥知道老师被判斩首,怕他不顾一切去救老师反被牵连,便将他迷晕带去西山梵音寺关了七天,等他出来后,老师已经被草草下葬,小师妹也已不知所踪。裴砚知想起往事,看向陆溪桥的目光又带上了浓浓的恨意。

    陆溪桥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当时为了保你,只能出此下策,这几年我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不也一直在帮你寻找真相,寻找小师妹的下落吗?”

    裴砚知闭了闭眼,抬手制止他:“少废话,说正事。”

    陆溪桥叹口气,说:“这话一句两句说不清,你要想了解更多,今晚去清欢楼见我。”

    裴砚知没说话,但也没再让他滚。

    陆溪桥却放下金丝香芋饼,自个起身钻了出去,口中大声道:“裴大人,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今晚清欢楼不见不散。”

    他跳下马车,从阿信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扬尘而去,一袭红衣在春日清晨的阳光下红得耀眼。

    旁边有路过的官员听到他的话,彼此交头接耳:“瞧见没,陆大人又拿热脸去贴裴大人的冷屁股了,您猜,这回裴大人会理他吗?”

    “我猜不会,裴大人这人可记仇了,自从三年前陆大人不知为何得罪了他,他至今都没给陆大人好脸色。”

    “可不是吗,这几年陆大人整天跟个舔狗似的围着裴大人转,也没能挽回裴大人的心。”

    “裴大人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心,他从十七岁中状元至今,也做了近十年的官,不娶妻,不纳妾,不交朋友,不逛花楼,最大乐趣就是弹劾人,这种人怎么可能有心?”

    “嘘嘘嘘,别说了,让他听见,明儿个早朝就参你一本,就问你怕不怕?”

    怕。

    怎么可能不怕?

    官员们纷纷噤声,绕道而行。

    马车里,裴砚知薄唇紧抿,凤眸半合,掩住眸底涌动的暗流。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阿信打起车帘唤他:“大人,到了。”

    晨光涌入车厢,裴砚知睁开眼,神色恢复如常,不紧不慢地下了车,轻掸衣襟,挺直腰身,阔步迈上了高阶,又是一派清高孤傲,不怒自威的权臣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