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男大名应多福,却原来上个月也是他领着初到的原主四处转悠加介绍。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缺乏信息的沈鲸立马表示,一遍没记住,生病又忘了大半。

    多福这人,日常负责送药的学徒,年方24,完全没啥戒心,得得得又开讲。看得出来,他极其热爱说话,行走的人形注水机,配以各种夸张感叹词和表情,不能去灌水写文或直播卖货实在可惜。路边小花他都能扯出两句屁来,他觉得有趣的车轱辘话每十来分钟又重复一遍,翻来覆去一个意思。为见楼主又爬一座山的一路上,沈鲸耐着毕生性子引导他听他抖落信息,去掉水分,有用的总共加起来也没几句。

    “楼主人可好了。长得特别好看,武功特别高,你大可放一百个心。”

    “膝盖怎么不疼,看看,现在还青着呢……没事儿,咱修炼的心法特奇妙,除非伤筋动骨,过两天就好了。”

    “要不是为了九郎你,我用轻功上去,嗖嗖嗖,那叫一个快得咧。”

    “这不是老楼主刚去么,为表哀思,大家朝午晚礼节就比较多,其实啊,有些人呐,我不稀罕说他们……就是凑数。”

    “主岛人多,过年好热闹,我跟你说啊……就算到了35岁,我也不走,熬到45再说。归岛么,都是些老人家、小孩,有什么意思。离岛,有很多岛外的好东西,新奇得很……岛外人好奇怪,非要觉得是我们没规矩。”

    “芳姐,我跟着学医两年了,她比我以前的四任主人好多了,哎,跟你说你也不懂……我就不爱跟别人说这个……”

    送到骆驼山的半山腰,这个话痨活宝就死活不上去了,他要保护膝盖,芳姐会心疼的。耳边嗡嗡嗡三小时的沈鲸,现在非常理解,为啥牵狗女慕容芳华一定要给他一个口塞。

    作者不但欠他一个望远镜,也欠他一个口塞。最好再来个手机和5G信号。还有跨位面外卖……

    他,沈鲸,走着走着,越来越慢,又饿了。都是多福催催催,楼主在等啊、你怎么敢让楼主等啊的眼神对着他biubiubiu发射,他就没机会正经吃个午饭。沈鲸喘着粗气,如同一条老狗,靠边找树,因为生怕一坐下就起不来,大半个人都靠上树皮,心里鸵鸟着希望这棵最好别再有什么前人恩惠,这帮到处圈地撒尿的玩家已经荣登他心理阴影Top3。

    休息够了,接着开走。眼瞅着,再不快点上山,太阳都要下去了,他实在不想知道夜晚的深山老林里面能有什么鬼。为了撇开饥肠辘辘的单一心思,他苦中作乐,估摸着要是有运动手环,现在早过了两万步,消耗的热量总得有个一千五,那个煎饼才多少大卡。他要吃红烧猪蹄、鱼香肉丝、铁板鱿鱼、三杯鸡、鸭血粉丝、烤羊肉串、黑椒牛柳、干锅牛蛙……

    数着美食,恍惚间,他听见一缕隐约的笛声,从山上飘来。不太好形容,就是类似老版武侠剧里表达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种调调、搞不好还是男主个人主题乐的竹笛变奏版。不算情思,不算哀愁,更谈不上青春热血,只余沧桑与空茫,还挺好听的。倒是没有什么伤人于无形的内劲让他气息翻涌,也没有什么海棠特色的加料春情效果。循着笛声的节奏,知道目的地在望,他鼓足最后一点力气,坚定不移地继续往上爬台阶。他要求不高,就指望楼主千万给他留一口吃的。

    粉衣楼楼主住处在骆驼山小驼峰的大概五分之四处,远望过去数个高低屋顶,离开上山的规整石阶路,沿着彩色小石子路走过去还得七八分钟。茂盛的绿植、各色花卉分布其中,并将墙壁外饰大部分遮掩。屋与屋,中间由木质回廊和玻璃栈桥连接,顺着地势非规则菱形排布。院落旁,一边相隔竹林,一边则流过清澈活水,支流引出了一段成私家水塘,金银红各色游鱼、半透明虾子、暗绿色水藻、枝枝蔓蔓水植居家在此。

    花香袭人,一白衣人黑发如瀑,发尾在傍晚凉风中丝丝飘动,只一根银丝带松松挽着,赤足一双简易木屐,闲适得好似刚刚沐浴完毕。

    他站姿如松,气度如渊,面对着院落,背对着彩石路,吹奏已毕,竹笛反挽了个利落剑花,收回腰间。

    沈鲸,就在相隔十来米的彩石路上,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大喊着休息,歪七扭八勉强站着没倒下,低头大喘粗气。

    楼主楚狂真,第八重阴阳境武者,三道岛顶尖高手,不可能不知道他已经来了。

    自己发髻从早上爬起来就是歪散的,此时此刻从头到脚一身汗味,衣摆灰尘、叶子汁水、虫子尸体遗迹齐全,肯定没有什么仪容卖相可言了吧。

    他喘匀气,手扶着大腿,满怀小心思,正好抬头,白衣人正好选在此时转身,木屐落地,率先向他走来。昏黄的夕阳正好打上适时的光线和滤镜,让他脸部轮廓更加深刻,白衣身姿更显飘逸。

    沈鲸脑子里顿时物我两忘,一大堆形容美男子的弹幕划过,从此他心中,诗词歌赋里的白衣侠客,全都有了最美好的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