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间满是松柏的气息,公爵殿下对各色香薰毫无兴趣,alpha本身的信息素充盈着他的礼服与他的怀抱。维吉尔喜欢松树,小时候他常常在林间漫步,在后院松树下休憩,这股味道倒比不常见面的父亲更像家。这些遐思让维吉尔脚步一乱,几乎踩到公爵,他的脑袋嗡的一声,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

    “挺胸抬头,继续,不要怕。”公爵不动声色地低语,“你会成为这片土地的主母和另一个主人,谁敢看轻你?”

    雷德蒙扫视四周,所有人都神色如常。即便有人发现了这个小小的失误,也没人会在公爵面前面露异色。

    公爵严格却不残酷,他不像大多数这个年纪的alpha,乐于用眼睛和口舌占年轻omega的便宜,因此维吉尔对他的恐惧毫无来由,大概只是胆怯——像一块易融的蜡畏惧烈日。

    那支舞一结束,维吉尔便找理由匆匆离开了。他浑身都是汗,匆忙逃离台风眼与烈日,到处寻找自己未婚夫的踪迹。出于某种自己也说不出的原因,他急需见到杰罗姆。他需要看到杰罗姆轻快的笑脸,需要对方温暖而令人安心的怀抱……

    “逃得真快。”

    维吉尔几乎把自己绊倒了,他停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手足无措地看着另一个出现在这里的人。这里已经城堡内侧,参与庆典的客人无权走进这里。他来这儿寻找城堡的小主人,却撞见了不久前刚逃离的老主人。

    “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吓人。”雷德蒙公爵盯着他,“你畏惧我?”

    “不!我……”维吉尔企图解释,“我只是,我在找……我得走了……”

    他说得磕磕巴巴,公爵笑起来,那低沉的笑声轻易将他支离破碎的辩解打断。雷德蒙向维吉尔走来,靴跟敲打着地板,哒,哒,哒。

    “去年之后,你反而对我回避得更厉害,我本以为那会让你不再怕我。”公爵停在儿子的婚约人面前,慢条斯理地说,“显然我想错了。”

    他抬起一根手指,逗猫似的轻轻抬起维吉尔的下巴,说:“你究竟在害怕谁?”

    维吉尔浑身僵硬。

    他听见自己说“不”,答非所问,语无伦次,这字眼中的否认与拒绝全都软弱无力。对,是的,那不是恐惧。恐惧是浸泡骨骼的冰水,不是他皮肤下燃烧的暗火,不会让他头脑轰鸣、口中干燥、心如擂鼓。恐惧不会让他皮肤刺痒,不会让他在白日逃跑却在夜间冲进粘腻的梦。又或许那是畏惧,只是维吉尔搞错了对象,一切惶恐不安都针对自己,针对一种即将飞蛾扑火的预感。

    然后,公爵皱了皱眉,忽然低头嗅了嗅omega的脖子。

    alpha的气息包围着他,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提升了温度,快要烤化维吉尔的骨头。公爵的气息喷在他后颈上,他得用上全身力气才不跪下。“恐怕你哪儿都不能去。”年长者的声音像从远方传来,“恭喜,现在你是个大人了。”

    直到公爵拉扯着他迈步,维吉尔才发现自己双腿发软。皮肤上的汗水并非来自慌张,而腿间的湿润并非汗水,是成年礼,该死的无法预料的首次热潮。他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蓦然被一双胳膊捞起,周围的一切向后退去。雷德蒙公爵正抱着他,这看起来像抱一个孩子吗?还是alpha抱着一个omega?有谁会看见吗?惊恐与羞耻在维吉尔脸上轰然炸开,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喉咙里却窜出一声柔软的呻吟。

    维吉尔慌忙捂住了嘴。

    高热席卷而来,模糊了一切细节,下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出现在公爵的房间里,躺在一张舒服的大床上。公爵的脸就在上方,金棕色须发,琥珀色眼睛,维吉尔在其中看到某种掠食者的光芒。他战栗起来,然而雷德蒙吐了口气,转过身去。

    公爵殿下似乎打算当个好绅士,维吉尔咬住下唇,不知该松口气还是感到羞愧。但雷德蒙只走出一步便猛地停下,他转身,低头。

    顺着公爵的视线,维吉尔看到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