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瑾醒来后,夏宵每天晚上都会在他房中小坐片刻。不知不觉间,晏瑾习惯了对方的陪伴,每次透过窗户看见落日西沉,就会生出一丝期待。

    这天夜色渐晚,夏宵迟迟没有过来,晏瑾等得有些着急,披了裘衣出门,由两名婢女提灯引路,将他带到对方院中。

    院子里没看见人,卧房的门紧闭,窗户纸上透出灯影。

    晏瑾挥退婢女提上灯笼,正想敲门,门板忽然震了一下,里面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不准你去找他!说什么政务繁忙,对着我就抽不出时间,对着姓晏的就能天天往他院中跑!你个骗子!”

    这似乎是夏临的声音。

    与昱国的人周旋久了,晏瑾很久没有听到这种撒泼打滚的说话方式。夏临今年已经满了十四岁,却被他哥宠的像个小孩子,跟谁说话都又顶又冲,在夏宵面前更是无所顾忌。

    晏瑾将手拢回袖中,觉得听墙角不是什么好习惯,然而听到夏宵的声音,脚底下又挪不开步子。

    夏宵说话一如既往的温柔,用哄人的语气道,“别闹了,等我回来再和你解释,先让我出去。”

    夏临拔高声音,“你出去就是为了见他!不准去!哥哥,你是不是喜欢他?晴云姐姐和我说了,前几天你每天晚上都抱着他睡觉!你是不是喜欢他?”

    屋子里安静片刻,夏宵道,“别乱猜,他落水后一直昏迷,我是想让他醒过来。”

    “让他醒过来?”夏临声音低了些,咬牙切齿道,“倒让他因祸得福。”

    晏瑾心下一跳,握着灯笼的手微微收紧。他记得很清楚,掉下芷兰河之前,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把。

    他回到琦国不久没几个仇人,就连晏琛都对他放松戒备,有理由对他玩阴招的,恐怕只有夏临。

    晏瑾曾经想将这个猜测告诉夏宵,然而夏临是对方亲弟弟,说到底晏瑾才是寄人篱下的外人,有这层顾虑,他一直没能说出口。

    他本想日后先找证据确认再做应对,方才听见夏临的语气,也就不用再怀疑了。夏临住在相府后院,对晏瑾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他推那一把的时候,恐怕存着要晏瑾去死的心思。

    夏宵不知道其中细节,晏瑾不确定他是否能听出些什么,凝神等了一会儿,听见夏宵道,“今日这话,在我面前提一提也就罢了,不要当着外人的面说。”

    夏临才发觉自己着急之下失言,支支吾吾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夏宵道,“阿瑾身份特殊,既然来了相府,就不能有任何闪失。你在画舫上做的事,不要再有第二回。”

    夏临心下惊骇,心虚地瞧了他哥几眼。但对方表情很平静,他分不清到底生没生气,试图抵死不认,“我没对他做什么!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夏临的演技太过拙劣,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夏宵缓声道,“船上那么多人,你以为你的一举一动,不会有人注意到么?前几日,我派人逐一问过在场侍从,一直不去找你,是在等你自己过来认错。”

    夏临心慌了,挡在门口的影子消失,他似乎扑上去抱住了夏宵,“哥哥,我只是不喜欢那个晏瑾!自从他来了,你把陪我的时间分了好多给他。我不想他住在我们家。你去把他赶走,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