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长公主听承平帝提到另一位心腹内厂掌印太监高峤,便知他是一时说到兴头,忘了对面是自己,然长宁可不敢再装傻,忙起身恭谨下拜:“陛下,命妇不可干政,陛下容我告退了。”

    萧禹此时也反应过来有些话不当讲,又不忍心让皇姊拜自己,赶快伸手相扶:“皇姊不必如此,你是长公主,岂是一般命妇。”

    长宁却深谙自家天子弟弟这端谨柔和过甚的性子,虽顺着他手起身,却肃容而道:“陛下,云凰是外命妇。”她刻意咬重一个“外”字,萧禹心中也是一省,对长宁长公主微微一笑,笑容是一贯的清风朗月,却似带了些羞赧。

    长公主拜别离宫后,承平帝独坐龙书案出神,其实萧云凰是长公主,哪里算得外命妇,她这么说不过是提醒自己她已为人妇,更是四大顾命之一的高家媳妇,有些话对着她的确不当讲。

    思及此处,承平帝幽幽一叹——虽然坐在这宝座上已经数年了,可他还是会有一些瞬间觉得岁月恍如梦。

    忠心的内侍李怀看他似乎不顺心,便上来添茶倒水,承平帝抬眼看了看这个自小服侍自己的心腹宦官,发现他鬓边也添了几丝白发了:

    “李阿伴,你陪朕也二十多年了,朕记得你仿佛未到知天命之年,怎么就有白发了,多保养些,那些苦累值夜的活计就交给高勤他们几个,多活几年陪着朕,朕最近总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孤家寡人了。”

    李怀听他这么说,心中又暖又疼,恭顺下拜道:“能伺候陛下,是老奴的福气,也是老奴的本分,高勤他们几个虽然说也是好的,但老奴也总怕他们毛手毛脚,疏忽了什么,老奴还做得动便多做些,况且……陛下不必忧思过甚,朝堂上的事情老奴不懂,但长公主是陛下亲阿姊,她自然是向着陛下的。”

    承平帝听他宽慰几句,也有所释怀,当下瞥了他一眼:“李阿伴你是越老越精明了,朝堂之事朕也未曾瞒过你,何况高峤不是你干儿子?”

    李怀这么一听更不敢起身,叩了个头又道:“陛下不瞒老奴是陛下心胸光正浩大,但陛下所言老奴从不敢记住,更不敢乱说,高峤那孩子如今担着陛下给的差事,老奴看他虽然笨了些,但还算忠心,但若陛下有一日不喜他,老奴亲去砍了他亦可……”

    “行了好了。”萧禹被这忠心又絮叨的老内侍逗笑了:“你这话教高峤听见怕是又要对着朕哭天抹泪。”他这么说着将李怀虚扶起:“朕正是要跟你说高峤,朕打算调他回来继续坐镇内厂,有差事给他……不过此事朕不方便传他来说,等他回来定要到你外宅给你请安,你到时候把朕的意思跟他讲明……”

    看李怀恭谨应了,承平帝压低声音言道:“还是刚刚跟皇姊说的那事,朕怀疑……所以,你教高峤……”

    太极殿内君王还在为大事布置,已经回到侯府的梅郁城却被另一件“小事”给缠住了。

    看着跪地告罪的白柳二婢,梅郁城喝了口茶:“何等大事慌张至此,起身说话。”

    细柳却是不敢起身,咬牙开口:“小姐,都是奴婢处置不周,花公子今日在西市……被顺天府的人给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