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俊深吸一口气,给他回电话。

    “郑俊我操你大爷!”李君林接起电话就开始咆哮,“你他妈干什么吃的!连个姘头都看不住!他把我坑那么惨还他妈敢上我的门还敢吐我一屋子!是不是以为他喝醉了我就不敢动手?!我日你祖……”

    电话那端的骂声骤然一停,接上另一个的声音:“喂,阿俊。”

    郑俊跟李君林的男友有数面之缘,知道他是个冷静能沟通的,苦笑:“宇哥。”

    “嗯。”对方声音依然很稳,“Ken在我们家不受欢迎,君林的脾气快压不住了,你马上过来把人弄走,我得出门上班,君林也该开工了。”

    “这就过去,麻烦你们了宇哥。”

    郑俊外套都没穿,驱车前往李君林的住处,李君林把自己锁进卧室不露面,饭厅的地板上横着彭会,脸上有伤、浑身酒气、没有铺盖,房子的两位主人丝毫没想尽地主之谊。

    这也是理所当然,他们没把彭会直接踢到大街上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郑俊蹲在彭会旁边,把他的胳膊绕到脖子上,另手扶稳他的腰,艰难地挺直腰杆站起身,拖着步子往门外走。

    防盗门在他身后冰冷无情地砰然作响。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彭会弄上车,坐进驾驶座用力关门,从后视镜里看着彭会的脸,一张完全无害的、充满欺骗性的脸。

    “你之前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不喝酒,我好不容易信你一次还夸你懂事,结果呢,你还跟以前一样把承诺当放屁。从小到大你对我做过多少次保证,有几次真的做到了?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好骗是不是?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当初我根本不该……”

    不该跟你在一起。

    郑俊话到嘴边吞回去,伏在方向盘上咬紧牙关。

    因为彭会醉到人事不省,他才肆无忌惮地说教,但有些话,永远难以启齿。

    郑俊生性内向,在成长的漫长过程中,彭会几乎是他唯一的玩伴。他整个学生时代都在担心彭会交了新朋友就把自己扔到一边不管,但彭会没有,后来他又害怕上了大学就跟彭会疏远,幸运的是,彭会在高考前就属于他了。

    心意相通,肉体相契,郑俊以为这就意味着地久天长,却被现实狠狠地嘲笑了。

    说到底,伤得太深,只怪自己太天真,不关彭会的事。

    郑俊把彭会送回大院,另外一家租户搭了把手,相对轻松地把人安置到床上。他背对彭会坐在床沿,看着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发愣。

    他昨晚成功搭讪了白新,已经预料到会有人多嘴把这个八卦告诉彭会,他只是没料到彭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和彭会早就不再心意相通,也懒得通过对话相互了解,后来连猜都懒得猜。曾经最亲密的恋人,现在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