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止憨实少年太憨实,把口信漏给了不该给的人,栾游不顾这时代俗矩,把他叫到床前仔细嘱咐了一番。

    阿婶没有反对,她傻傻站在一边,沉浸在“镇国公府”四个字带来的震撼中。单怀疑这姐弟俩的亲戚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也没想到会有头有脸到这种程度,一时间浑身的血都烧起来了。

    她再没见识,也是挨着京郊长大的,一等公爵镇国公的名号当然听过,那是高高在上顶顶富贵的人儿。甭管哪一路的亲戚,只要攀上镇国公府,还愁得着银子吗?小姑娘受伤在她这儿照顾得好,国公府怎么着也得有点表示吧,这是合该她家发笔小财啊!

    少年离开送信去了,阿婶立马凑到栾游床边,又摸额头又掖被角,嘘寒问暖热情极了。

    若她知道躺在床上的并不是镇国公府的亲戚,只是府里一个原本应该喂狗的罪奴,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栾游心虚了一会儿就想开了,女主会不会买她的账未可知,但丧失行动力,走不脱跑不掉,除了死猪不怕开水烫,还能怎么办?村民们总不能再将她打死一回。

    所以说凡事做好最坏打算是必要的,把心理预期降到最低,那么现实只要比预期高那么一点点,就已经能使人惊喜了。

    栾游躺在床上,全凭想象,把“杀死女主的一百种方法”这个课题琢磨了一天。傍晚时分,听见外头闹哄哄一阵,阿婶家二小子回来了。

    他先回了栾游的话,再拿出几颗碎银交给他娘,说是贵人赏的,把阿婶喜得见牙不见眼。娘俩自觉离开屋子,去外头数银子去了。

    二小子带了人回来,一高一矮,一男一女。男的没往屋里看一眼就背转身子立在那里当起了门神,而女子则径直走进低矮的土房里来。

    “莲心?真的是你?”

    栾游没有莲心的记忆,根本认不出来人是谁,只能肯定她不是女主。装作看不清的样子虚眯着眼,哆嗦着嘴,声如蚊蚋:“姐姐,是大小姐身边的哪位姐姐?我..我看不清了。”

    “是我,红雨啊。”女子急走两步到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道:“眼睛怎么了?”

    栾游想着战争,想着贫穷,想着饥饿,好不容易挤下一滴泪来:“没什么,眼睛花了。红雨姐姐...莲心是罪人,多谢姐姐还肯来看我。”

    女子叹了口气:“唉,别这样说,当初在大厨房当差时,我俩还住过一个屋,我是知道你为人的,你也是苦命。”

    栾游马上抽泣:“我是跟错了主子啊!”

    女子朝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你命苦,但也命硬,在张阎王的板子底下还能捡回一条命,这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了。你知不知道,你爹娘弟弟都已经......”

    栾游适时瞪大眼睛,像个高度近视一般朝着发声源茫然而惊慌地张望:“我爹娘弟弟怎么了?我求见大小姐就是为了这件事,我不相信四小姐的承诺,想求大小姐帮帮他们,他们怎么了?”

    “你死......你出府的第二天,你娘偷了秦姨娘房里两碟下了砒.霜的玉容糕,带回去给你爹和你弟弟吃,结果三人都中毒身亡了。”

    栾游呆怔:“秦姨娘的玉容糕为什么要下砒.霜?”

    “她说那是药耗子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