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家的咒术们稍微讨论了几句后就无人在意禅院芳行的去向,拿起玉勺开始品尝起难得可贵的仙桃。

    神社主殿前的平地上也变了个模样,原先大小不一的妖怪摊位都收了起来,周边架起了美丽的绸带和结绳,小物怪们爬上木杆,挂上一颗又一颗金铃铛。浅色的羽衣飘扬,虽不绝美却也清秀可人的结仙女双手捧着仙桃,弯下腰递给只到她膝盖高的小物怪。巫女们与神使也一起帮忙,欢快的笑声荡漾在整个庙会中。非人的与人类站在一起,一同吃着这神明的恩赐。气氛比起宴会,更是和蔼和亲了许多。

    禅院芳行跟随结仙女走到了此处,他站在边缘,看见这些仙桃被分发,脑中的胀痛更加激烈。痛楚之中,他听见了善化的玉横君对他说过的话,玉横君说只要他能吃多点仙桃,仙桃蕴含的灵力与源自于丰穰神的神力能助他进化。

    这句话成了催生剂,催的是禅院芳行心中对于脱胎换骨的憧憬,他日复一日地期盼凝灵会的到来。也催动他迈开了脚步,走到了结仙女前,伸出了自己冒了一层冷汗的手。他的心脏咚咚作响,像是有木槌在猛烈敲击。结捧起仙桃,但当她抬起脸见到禅院芳行的容貌时,蹙起了眉头,说禅院芳行已经在宴席上吃过了,一人一个仙桃,这是丰穰神的规定。于是她没有去看禅院芳行煞白的脸,侧过身将仙桃递给了一个年轻的咒术师。

    刚巧有个体型较小,脑袋较大双腿纤细的小物怪一个不稳,撞在了他的身上。禅院芳行低下头,看见了小物怪抱着仙桃欣喜蹦走的样子。心里想,为何此等仙物要给这些怪物与凡夫俗子?

    脑海里不断浮现玉横君的脸与方才结仙女拒绝他的话,一幕幕成了一团钢丝,扎得他身上冒出了更多的汗。

    同时被催生出的,还有他心中的恶念。

    男人健壮的手臂猛地抬起,大手狠狠掐在了结仙女纤细白皙的颈项上,他一手夺过结仙女怀中的仙桃,一手将结甩到了一边。所幸神使反应及时,将仙女接住。少女模样的结捂着自己的脖子,咳了好几声。神使重新拿起雏刀,当他们想劈砍向这位无礼之人时,便见对方仿佛中了魔怔,跪在放了仙桃的箩筐前,一手一个将仙桃囫囵吞下。

    神力与灵气充盈在了他属于人类的身体里,有什么在破土而出,禅院芳行自出生起第一次有这么激动的情绪。这样还不够……要吃更多!他双手撑在箩筐边缘,将脑袋伸入其中,直接啃食了起来。

    癫狂的模样让在场的人都望之怯步。

    当筐中的仙桃都入肚后,禅院芳行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子,他的手颤抖着摘下了自己的眼罩,腹部和大脑的痛楚都汇聚在了他的这只妖眼上,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睑,指尖触碰到的是不知何时长出来的鳞片。

    “就尔这等残渣,还想利用吾之遗躯?”

    他的眼睛在对他说话,说出了只有他能听见的让人心生恐惧的声音。似是潜伏在死潭之中的古老邪孽,在他的身体里苏醒了过来。

    禅院芳行的脸开始变形,那只妖眼好似有了鲜活的生命,一片片黑中泛绿的鳞片长满了俊秀的脸,眼珠颤抖了几下后往上涌动。神使见此景,立马手持雏刀上前,却为时已晚。眼珠分离而出,宿主的鲜血成了滋润它的雨,牵扯而出的细长血丝缠绕在禅院芳行的身体上,眨眼之间将其吞噬。

    与此同时,本是欢声笑语一片安然样子的蟠桃会上突发异变。数个家族弟子在慢慢品尝完一整颗仙桃后惨叫出声,有的摘下了自己的围巾狠抓自己的脖子,有的则连忙脱掉皮质手套想扯下自己的手臂,有的捂着肚子呕出一股股酸水无力跪在地上。

    无不例外的是裸露出的肌肤迅速变成了非人的样子,就像这些肢体与肌肤是他们从某个怪物身上夺取而来的。各家族领头人立马起身,却见所有发生妖变的弟子都化作了一团黑烟,迅速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

    “发生何事?!”

    “是妖气……你们看!”

    在一声惊呼中,众人抬起头便见前方有一漆黑的蛟龙自林间飞出,欲突破羽衣却被拦下,只能嘶吼着盘旋在半空中,吐出乌黑的瘴气。

    “这是恶蛟啊!”

    “看道行有百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