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书房。

    “巴特尔派人传来消息说,太后病危想见主子最后一面。萨纳尔自从做了北狄太子后便一直在铲除异己,这次太后病危与他而言是个清扫障碍的好机会。”火离将北狄传来的消息禀报完后,迟疑了一下。夜川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道:“但说无妨。”

    火离顿了顿:“是否将泽兑调回……”夜川思忖片刻:“停止泽兑一切任务,一切由他。”

    “可是……”

    “过不了多久,我就不会再缺武将了。”

    川隐山人府。

    厨房前的回廊上慧云禾正专心地熬着药,药罐里传出的咕噜声伴着蒸汽上升回旋。她仔细将药倒入药碗里,推门而入看见父亲卧在榻上不住地叹息。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色准备了一个轻松一点的表情走了进去。

    “爹爹喝药了。”见父亲没有回话,慧云禾将药捧在手里轻轻坐在榻旁,一边用勺子搅动着吹着气一边安慰道:“爹爹莫要与他们置气了……”

    “我这哪里是与他们置气,我这是心疼你……咳咳……”川隐山人一时情急,引得咳嗽了好几声。慧云禾见状赶紧将手里的药碗放下,一面替他抚着胸膛顺着气一面轻声劝慰:“我知爹爹心疼我,可人心向来如此,被州丞府所休,又背着失节的名声,他们呀巴不得与咱们划清界限,这也是人之常情嘛,想咱们府红火的时候,每日文人墨客登门造访络绎不绝,您不是也没有嫌他们趋炎附势。”

    “你这丫头倒编排起爹爹来了。”川隐山人瞅了慧云禾一眼:“趋炎附势也好,避之不及也罢,爹爹是怕你……”慧云禾起身又将药碗捧在手里仔细地用勺子搅动着:“爹爹,你看女儿是那种在意流言蜚语的人么?我打小离经叛道,不听人说也不听人劝,区区几句栽赃的话,完全不用放在心上的,等过一阵子大家新鲜劲儿过去了就好了。”

    川隐山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接过了递来的药碗将药一饮而尽。他这个女儿自幼性子刚烈,虽说现在跟以前一样大大咧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眼睛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消化掉被掳、被休、夫君突然变心这些已经用尽了她全部力气,可她还要强颜欢笑不让父亲担心,每每想到这,川隐山人的心都在隐隐作痛。

    回房的慧云禾在迈进门的一瞬间放平了勾起的唇角,她用手掩面坐下,泪珠儿顺着指尖的缝隙溢满了纤细的手指。回想往日种种,不觉悲从中来。这种绝望令她窒息,与徐离萧相识后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现在的强颜欢笑已是透支,每天都处在崩溃的边缘,这令她绝望。

    她像被囚在了海底,身上捆着千斤的重石挣脱不开,她也想随之沉下去,这样就不必再承受苦苦挣扎的痛苦。恨他吗?不恨,她不恨他。有的只是疑惑与不甘。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她。

    后来朝廷处死了岳承元并诛了九族,她曾天真的以为这就是徐离萧的苦衷。因为徐离家斡旋在定桓王的谋逆之中,她一度以为他是为了保全她才赶她走的。可现在,朝廷的封赏都下来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她等来的却只是一纸休书。她犹豫着要不要再去徐离府问个明白,可是他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

    恍恍惚惚间,慧云禾走在路人熙攘的街上。

    只见前面稀疏地围了一小群人,一个老者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旁边一个抱着琵琶的小丫头稚嫩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她不停地抽泣,看都不敢看眼前的男子一眼,瘦削的身影在微风中瑟瑟发抖显得更加单薄了。

    “我说小娘子,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我保你们父女俩衣食无忧,你又何苦再出来卖艺辛苦呢?”说着便紧紧抓住小丫头的手腕想带她上马车。车夫、随从见状也纷纷上来帮忙,推搡之间小丫头哭的更凶了,嘴里不住地叫着:“爹,爹……”跪着的老者见势愤然起身紧紧抓住她另一只手腕,还没有来得及站稳脚跟,就被随从狠狠地推倒在地。“爹,爹……”小丫头见状竭力嘶喊着,惊恐尖利的呼救声像带着倒刺的铁钩狠狠地撕扯着人的心脏,众人也只是别过头去连连叹息几声却无一人上前劝阻,眼看着她就要被拉上车了。

    “住手!”

    慧云禾大声喝住了眼前的男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街上行这种龌龊之事,还不快把狗爪子松开!”被突然的一声吆喝怔住了一息时间,男子在看到慧云禾后,脸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被徐离家休了的弃妇啊,也难怪脾气这么大,不过爷我不跟你计较,虽说你被人玷污了清白,但只要跪下真心求我,爷我倒是可以发发善心收你回去当个侍妾。”说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此时围观的众人也纷纷望向她这边,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慧云禾刚才的气势被“弃妇”两字打压去了大半,正踌躇间,只见人群中闪过一道身影,一脚踢开了握住小丫头的那只手。

    “松开你的狗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