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梃意气昂扬地走在最前,六名猎兵整理鹰嘴铳,检查短刃,跟在后面。

    两扇紧闭的月洞门就在眼前,赵梃的手臂刚伸出,尚未触及门板嘭!一声大响,大门洞开,两道人影滚跌而入,将首当其冲的赵梃撞飞出去,腰间的鹰嘴铳都跌飞一旁……

    滚跌而入的,是两名看守宅院大门的折家军士兵,而将他们重击致晕的擅闯者

    月洞门外呼啦啦涌入一群头戴皮帽、左衽胡服、手持利刃的凶汉,一言不发,兜头就是一阵刀砍斧劈。猝不及防之下,当场有两名猎兵被砍倒在地,血洒西园。

    “是金狗!杀!”

    一名猎兵伍长紧急拔铳,眼前寒光倏闪,一柄短斧当头劈来。猎兵伍长闪避不及,目眦欲裂,眼见便要血溅当场……砰!火光一闪,一人从树梢跳下来,手中鹰嘴铳青烟缭绕,正是早前布置的两名暗哨之一。

    中弹的金人短斧甩飞,捂胸倒地。猎兵伍长逃过一劫,顾不得抹冷汗,鹰嘴铳倏举,砰地又是一响,再将一名高举手刀扑来的金人击倒。

    两声枪响,击倒二贼,汹汹杀入的金人攻势为之一挫。余下的猎兵借着这暂缓的机会,纷纷操铳拔刃。

    就在这时,天空一声闷雷炸响,雨点骤急,沙沙之声由远及近,一场大雨不期而至。

    就在这府州西街的侍郎府邸西园,瓢泼大雨之中。一场决定府州去向的生死之战正在上演。

    赵梃想效仿先贤壮举,斩金虏、定府州,不料对方同样不是善茬,先发制人,不待赵梃与猎兵们出动,先一步杀上门来。

    赵梃一方共九人,金人一方十三人,甫一动手,双方各自倒下两人,人数上金人仍然占优。

    无论是金使还是天诛军使。一入府州。弓马旁牌及超过三尺长的兵器都被暂扣。此时双方用于拚杀的兵刃,不是手刀就是短斧、短刃等近身搏杀兵器。因此,战局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天诛军猎兵原本有火铳优势。纵然只能开火一次。但如此近距离。一枪一个不是难事,倘能如此,完全可抵消金人人数优势。反过来大占上风……但是,不能不说“但是”,一场大雨毁掉了一切。

    两枪过后,大雨骤至,一名快手的猎兵反复打了几次火,终于又射出一枪,击伤一人。其余手脚稍慢的猎兵,无论如何扣动板机,都溅不出半点火星,药室的引药,更是被雨水冲刷得不知流散到哪里去了。

    九比七,不,是九比六。因为被百来斤人肉沙包撞倒的赵梃,此时正头晕脑涨,艰难地从泥水地上爬起,暂时无法加入战团。

    而第十三名金人也正是金国使者,则在雷雨声中,迄立于月洞门前。一道闪电掠过,映现出了他的面容一张三旬左右的瘦削面孔,脸色苍白、发青,疤痕交错,双目阴冷,胡须浓密,那原本坚强有力的下颌,此时也变得尖削起来,这是一张久违了的熟面孔。尽管因为身体的伤痛、惨败的折磨,令他身心俱悴,整个人都变了形,但那张面孔,依然还能证明就是他……

    完颜活女!

    奈何关一战后,身负重伤的完颜活女被送回真定府治疗,他前脚刚被送走,下一刻,金中路军就崩盘了,因此逃过一劫。这一休养,就是整整半年,凭着从白山黑水淬练出来的一身硬骨头,完颜活女生生熬了过来。但这并不表明就没事了,伤愈之后的完颜活女,与他的难兄难弟撒离喝一样,留下一个影响终身的后遗症:他的左手因磨损严重,又在数九寒天被冻了一夜,伤愈后五指无法弯曲,废掉了;右手虽然还能动,但掌心留有很深的大块疤痕,一旦用力握拳或抓持武器,牵扯疤痕,就会钻心地疼痛……

    以勇武雄烈扬名的完颜活女,再不能开弓持矛,驰骋于战场。从此只能告别沙场,坐在火坑上喝劣酒度日了。这对完颜活女的打击极大,使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变了形,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勇悍豪迈,反而添了几分阴鸷森冷之气。

    任何一个父亲,都不想看到原本英姿勃发的儿子这样颓废下去。于是,负责金军西北攻势的方面军主帅,完颜娄室,交给了儿子一个任务:降伏府州的折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