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父因早年生活艰难,腿脚有些不便。”李墨白笑道,“不过倒也还算精神矍铄,骂起我来中气十足,大约近几年内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江先生这才惊觉问错了话,她歉意地笑了一下,目光又在李墨白的脸上扫过,还是忍不住继续问道:“父母亲都是祖籍京城,那可曾听他们说起,两家是否与前朝方皇后家有亲?”

    “方皇后?”李墨白十分惊讶,怎么突然问出这么个人来!

    见江先生问得认真,他便仔细想了想,说道:“委实不曾听说。不过……”他看了江先生一眼,接着说道,“长庆帝的方皇后二十年前便已去世,方家被灭了九族,连皇后所生的皇长子都下落不明。这世上就算是还有方家的亲族,怕他们也不敢到处乱说吧……”

    江先生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答案,倒也算不上太失望,只是这张脸实在与他太相像……

    “敢问父亲今年贵庚?”她的目光又在李墨白的脸上打了个转,还是有些不死心。

    她这样穷追不舍地问,倒叫李墨白好奇起来,莫不是自己长得很像前朝方皇后家的人?听说这位女先生常年居住在开封府,去年年尾才随晋王妃一同到了京城,她又怎么会识得方家人?

    “这我可就帮不得您了,”李墨白笑道,“我家老爷子脾气古怪得很,他一不做生日,二不收贺礼,怕是连我母亲都不知道他的生辰年月。他的脸上皱纹没有许多,但头发却是黑白间杂,说他三十多岁有人信,四五十也说得过去,六七十大概不太可能……”

    这话倒不是他搪塞江先生,而是李维裕行事着实与寻常人不同。

    江先生知道自己这些问题问得过于失礼了,然而关心则乱,她也不打算多做解释。话题一转,她与李墨白说起了梅花易数:“方才听见公子的只言片语,没想到年纪轻轻倒是个卦数同好。不知对这座王府怎么看?”

    李墨白笑道:“不敢得夫人如此夸奖,我不过是因自小生病,躺在床上无事,只好看书打发辰光。杂七杂八地看了许多,对先天八卦这些一知半解罢了。”

    江先生并不接话,只微笑地看着他。李墨白脸上一红,便只管说了下去:“这座王府必定是精通八卦易理的人设计的,尤其是这后花园,一石一木、一水一花,皆是各在其位,看了便让人觉得舒畅。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夫人。”

    江先生笑道:“不必叫我夫人,我年长于,厚颜请随着王妃叫我一声先生吧。”

    李墨白躬身行了一礼,笑道:“自该如此。先生,易理上讲‘二气交感,化生万物’,宅邸风水更是讲究阴阳调和。然而这王府的正房却是建在至阳之处,正院后专门起一座假山,正院前又特特地引一水渠通过,实在是生硬得很,善于造园者绝不会如此行事。”

    江先生耳畔蓦地响起当年的一番对话……

    “既是皇上下旨,专为荣王而建的,便依了他的生辰布局便是。要不然造办处那样多的能工巧匠,皇上又何必特特地点了来做图?”

    “只是若专为荣王一人设计,那后来住王府的人又该如何?”

    “哪里就要让想得那样长远了!后人自有后人的办法,荣王现在还未娶亲呢,怪也怪不到头上来!”

    “梅姑,还是最聪慧!”

    自己那时才十六七岁吧……他也还未到弱冠……

    江先生收回了心思,向李墨白笑道:“当年的荣王,生于癸巳年七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