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华垂下眼,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一团解散不开的棉絮仿佛堵在胸口,抑郁难舒,不料耳边却又响起赵如裳的声音:“要不舒服的话,我陪你去外面坐坐?”

    林锦华诧异的看着她,太子妃雅量容人,这个时候也不会表现出什么不满:“去吧,你有身孕,久坐不好。”

    宫人们远远缀在后头,赵如裳走在前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湖心亭:“那边凉快,过去坐坐吧。”

    林锦华颔首,落后两步,看着赵如裳纤细的背影,她身着水红色长裙,肌肤白皙如玉,在太阳下生出莹润的光影,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明亮耀眼。

    那是她身为嫡公主独一无二的尊贵,不管何时,都是众星拱月的皎皎明珠。

    林锦华指尖微微用力,眼中闪过暗沉的光,有些自惭形秽的低下头。

    这是从她进京那一日起,就油然而生的自卑。

    林家从商,虽不算大富大贵,在江阳县也算颇负盛名,连县令都要卖几分面子。而裴家世家行医,名望极高,两家是亲戚,时常走动,旁人看在眼里总要多几分敬畏。

    优渥的日子到劫匪洗劫杀人那一刻为止,她一下云层跌落泥潭,但好在裴渊在,稚嫩的少年,有一副强大的身躯,凭着一己之力,硬是带着更为年幼的她,重新谋划着新的生活。

    她想的是有朝一日能像爹娘那样行商,在江阳开上几个铺子,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不等她的愿望实现,裴渊忽然说要进京了,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随着表哥,进了巍峨宏伟的城门,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高楼林立,繁花似锦,那是全然不同于江阳的奢华。

    那一瞬间,林锦华才觉得自己有着格格不入的狼狈,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民,小心翼翼的打探着这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京都。

    她没见过世家名流大家闺秀的日常,她以为只是绣花看书打发时间,不料人家琴棋书画精通,宴集结社,踏青春游,那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尊贵。

    等她见到赵如裳这位千尊万贵,金枝玉叶的当朝公主,珠玉在前,才惊觉自己的渺小的仿佛一粒尘沙,几不可见。

    林锦华一直是自卑的,哪怕是现在成了太子侧妃,也始终觉得自己比不过赵如裳,也没有任何机会,可以站在她前面。

    她深知自己如今的一切,是因何而来,她只能小心翼翼的维持着,才能保证自己不至于沦落深渊。

    林锦华心不在焉的坐着,赵如裳连说了几句话得不到回应,微微挑了挑眉,小声问:“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林锦华蓦然回神,忙摆手:“没有,我没事,多谢公主好意!”

    赵如裳打量林锦华一眼,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当是初来乍到有些害怕,因为裴渊的关系,她一直觉得自己对他家里人的态度应该温和柔软一些,方不失分寸。

    如今裴渊爹娘去世,就只剩林锦华一个亲人,于情于理,她也不能表现的太冷漠了。

    于是赵如裳带着笑问她:“我瞧你瘦了不少,可是怀孕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