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泱以为元黎说的是苏煜冒认的事。

    忙安慰道:“不怪你,这事我也忘了。”

    忘了。

    短短两字,犹如钢锥刺入心房。

    这几乎意味着,他们之间唯一的牵扯也断了。

    这尘世茫茫,上穷碧落下黄泉,生者,早已别有归宿,而亡者,该投胎的已经投胎,该转世的业已转世,自始至终,他都是孑然一人而已。

    难道他合该如父皇所说,做一个孤家寡人么?

    元黎轻闭目,低声问:“如果当年落水的是别人,你也会舍命相救么?”

    问完,他又恍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何其幼稚愚蠢。

    就像小儿间无聊的争风吃醋一般可笑。

    这小东西根本不记得当年的事,如何能回答他。当年母后兄长初殁,他对长胜王府的恨意几乎达到巅峰,绝不可能给长胜王府的人好脸色,这小东西若非把他当做毫无瓜葛的陌生人,岂会冒死救他。

    倒是云泱想了想,认真答道:“听四哥说,我小时候胆子很小的,我也不敢相信,当年我竟然敢跳进太液池里……唔,救你。”

    元黎温柔抬起眸:“那就权当,孤当年在你心中,终究是与旁人不同的,所以才能激发出你非凡的勇气。”

    云泱配合的点头。

    “一定是的。你这么优秀,换作其他人,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他以为这话是鼓励,然而意外的发现,对方眸光幽沉如一滩静水,并无释怀之意。

    云泱不免露出点困惑。

    元黎只是一笑,道:“离天亮还有些时候,再睡会儿吧。”

    云泱点头,扯着被子躺下。

    想起元黎刚才隐隐透着哀伤的眼神,心里像堵了团棉花似的,说不出的不舒服,不由偏头,去往仍沉默坐在床外侧的元黎。

    元黎双手放在膝上,就那样一言不发的坐着,如雕塑一般,任由自己陷在无边黑暗中。只是那双向来幽沉如水的凤目深处,隐隐有血丝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