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森降落的速度非常得快,就像风筝断了弦线,那口长久以往撑着林牧森顶天立地站着的气也化为乌有,在终有尽头的坠落中,林牧森缓慢悠长的呼出一口气来,她竟然觉得有些解脱。

    从十岁进塔开始,接下来十八年,她一直踽踽独行,成就无人分享喜悦,还要独自消化谩骂与猜忌,应付父亲,应付媒体,提着精神对付后妈和兄弟,她从来没有靠山,所有强加的不公都

    需要自己咬牙抗争。

    凌晨两点还在训练室打斗的身影;全息战场冷静的指挥身影;为了舞会而私下苦练两个月的身影;挂着僵硬的笑应付不喜欢男人的身影;和后妈挽着手臂站在一起的身影……

    这些身影一一掠过眼前时,林牧森终究崩溃。而就在此时,眼前无数个身影都破碎成三角镜片,那些锋利的镜像在迅速地拼合黏紧,最后又化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那是好久不见的文樱,倒在血泊中,还死死护着她的文樱。林牧森猛然睁开双眼,她从大片大片破碎的鲜血中再一次感受到了割人心肺的恨意,她向上伸出手,口中下意识地喊道:“萧平云!”

    她是哨兵,在精神池崩溃的时候,只有向导有能力抚慰她暴动的精神力。而能从她芜杂的记忆中,把文樱的身影挑出来,贴在她心口的,也只有萧平云了。

    就在她出声的瞬间,有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身子往回拉,抱进一个宽阔的怀里。只差一秒,林牧森就要被她亲手点起的火焰吞噬。

    林牧森浑身都是汗,有被疼出来的,也有生死边线的淋漓,她的额头贴在萧平云的肩头,道:“谢谢你。”

    气若游丝的声音,她的体力已经被消耗得太多,萧平云摸了摸她的头,终究没有说一句话。

    落地时,林牧森勉勉强强站住了脚跟,宋尤图从飞车上跑下来,担心不已地搀扶着她,急急忙忙地问道:“靠,林牧森,你是得了什么病吗?刚才在空中那一下,吓死我了。”

    林牧森才要开口说话,萧平云却插话进来,道:“你先扶她回房里休息。”

    林牧森掀开眼皮,看身高腿长的萧平云正低着眉眼专心致志解绳索的模样,眉头微微一挑,生了一丝的疑惑。

    宋尤图向来大大咧咧,并没有注意到有何不妥,正看到林牧森虚弱的模样,一扶她的肩头,道:“还走得动吗?我抱你进去吧?”

    林牧森觉得丢脸,道:“倒也没有这么夸张。”

    两人进入了岩洞,通道上一直都有人打转,因此直到进了屋,林牧森才找到开口说话的计划,她问宋尤图:“404星球上哨兵和向导的地位很低吗?”

    宋尤图扶她在床上躺下,闻言神色有点怪异,道:“不低啊,为什么这么问?”

    林牧森道:“我有两件事想不通,萧平云明明是向导,但他的身边好像没有哨兵,难倒404星球没有塔吗?而且他好像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件事,刚才就制止了我的回答。”

    她仰面躺在床上,宋尤图进屋比较急,还没来得及点灯,所以林牧森一时没有注意到她复杂的神色,接着道:“但如果说萧平云是向导的话,也不像,向导的精神力太过敏感,没有一个向导能离开屏蔽罩生活,但萧平云丝毫不需要,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她说完,感觉身侧的床榻往下陷,林牧森下意识转过脸去,就感受到黑暗中有一股气息喷到脸上,她面无表情地用手掌按住宋尤图的脸,把她推开:“边上去,靠那么近干什么?”

    宋尤图被推开后,又不死心地靠了回来,她低声道:“你还记得萧平云说的,他之前是在星盗基地长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