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苏婆子挑了挑眉,状似惊讶地开口道,“你何错之有啊?”

    “奴婢…奴婢……”名唤石榴的丫鬟捏了捏裙摆,一副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模样,“奴婢收了郑姨娘跟前荷香姑娘一支珠钗,早在昨日就知会了荷香姑娘,今日府上要用的茶点,奴婢有罪,奴婢有罪。”石榴忙不迭地磕着头,好一副诚惶诚恐地模样,一张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害怕。

    还没等苏婆子接着问,刘大太太状似不解地开口道:“石榴,你说的这些可都属实?”

    “奴婢所言字字属实,断不敢有半句虚言。”石榴停下了磕头的动作,一双清澈的眸子含着泪望向上首,素净的小脸此时微微泛白,打眼看去额上若隐若现的红色血迹,“若不是奴婢家里的弟弟妹妹年纪尚小,这会儿实在是吃不上饭了,奴婢也不会将府中的事告知荷香姑娘啊,奴婢有罪,请大太太二太太责罚!”

    林二太太的脸色当即变了变,只见她捏紧了帕子,转头看向一边的刘大太太,郑氏啊郑氏,这次看你还能怎么说,林二太太身子一躬,“郑姨娘小产一事属实蹊跷,如今又有了石榴的证言,妾身恳请大嫂彻查这事,如果郑姨娘当真有孕被人陷害才小产,妾身请大嫂一定要为郑姨娘做主,将那歹人扭送衙门;如果郑姨娘有孕一事存疑,也请大嫂秉公处理!”

    刘大太太抬手将林二太太扶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弟妹安心就是,此事关乎咱们沈家的血脉,如果有人想在这上面耍花花心思,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有两位太太亲自坐镇,苏婆子带着人挨个问话,府上收了好处的丫鬟小厮没一会儿就被查了个透彻,一排排硬是站满了半个中庭。

    刘大太太看着院中站着的众人,冷哼一声,“好啊好啊,没想到府上这么多手脚不干净不老实的货色,苏婆子,等会儿问完了话,把这一个个的都给我扭了送到衙门去!”

    丫鬟小厮们到这时还哪里敢搭话,皆是下跪连声称不敢。

    “你们一个两个的,拿着咱们沈家的银钱,却替你们背地里的主子做事,看来还是咱们两位太太过分仁慈了!”苏婆子眉头一锁,“襄菏,你是太太屋里伺候的,太太平日里待你可不薄啊,你家里父亲为了五两银子要把你卖去那王家做小妾时,可是太太买下了你,没有太太,哪有你今日二等丫鬟的风光!”

    “琐桂,你是老爷书房里伺候的,你们这些永州的老人,多半都是在府里侍奉主子有十来年光景了,你怎么也会为这点蝇头小利就…”

    “檀香,你可是太太亲自选出来放在大公子院里的,大公子是个仁厚的,逢年过节从来没少过你们这些丫鬟的赏银,太太觉着你是个踏实的,便想着等大公子到年纪了便做主给你开了脸,一直留在院里伺候,真是可惜…”

    随着苏婆子的话落下,屋里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他们以为自己只是府里最平凡的一部分,可从来没有想过,太太对于他们每个人,都有印象和安排,而他们,却被利益迷花了眼,辜负了太太的信任和期待……

    襄菏抬手抹去了泪花,倔强着一张小脸:“是奴婢对不起太太,当年多亏有太太,奴婢才没有被卖去那王家,可是太太,奴婢家里还有个年幼的妹妹,我那爹爹说了,我要是不再拿出十两银子来,他就要把妹妹卖到窑子里去啊!奴婢也不想背叛太太,可是奴婢真的拿不出钱来。”

    “你遇了事,怎么不同我讲?”苏婆子叹了口气,襄菏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她一向很喜欢这个做事踏实有度的小姑娘,可万万没想到……

    襄菏眸中的光忽闪忽明,她咬了咬唇,忽然就捂着脸哭了出来,“可是嬷嬷,奴婢的妹妹已经被卖进勾栏院了,奴婢那爹爹,一边跟奴婢要钱,一边就直接将妹妹卖进了窑子,妹妹…妹妹她不堪受辱自尽了啊!”

    “你呀,这种事怎么不早跟太太说呢,太太说不定还能帮你想想法子。”苏婆子面色沉了沉,她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亲生父亲为了一点银钱,几次三番的卖女儿,心里不由得替襄菏惋惜,太太的性子她了解,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是奴婢对不住太太和嬷嬷,奴婢拿了郑姨娘的五两银子,郑姨娘要奴婢在您卧房里放一样东西,奴婢带在身上,还没有放在您屋里。”襄菏擦了擦泪,从衣袖里取出一枚小小的荷包,苏婆子示意知秋上前接过,入目可见的是一包粉末,苏婆子皱了皱眉,命人去请府医来查看。

    刘大太太的目光从台下站着的人身上扫过,“铃悦,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铃悦被点到名字时,整个人先是一怔,随即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奴婢…奴婢…奴婢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奴婢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也并不明白太太的话是什么意思。”

    “哦?清清白白?”刘大太太扯出一抹笑来,轻轻执起茶盏来,“清清白白?那帮着在集云所备下的茶点中,专门将有山楂和龙眼的上在了郑姨娘的桌上,你明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