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父权社会。

    从一家之主口中吐出的每个字都能在地上砸出痕迹,女性的自我意识被经年累月地剥削到几乎为无的地步,哪怕出嫁之后她们也仍然被名为血缘的尼龙绳拴着脖颈,固执地跟大马哈鱼一般,明知道会死在路上,还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回到最开始孕育它们的地方产卵——然而它们产完卵的结局也仍是死亡。

    真可怜。

    你用抬头往天花板上看的动作掩饰眼球往上翻白的意味,随后你的视线从天花板上落下来,越过闻讯赶来的姐姐们那一张张愤怒扭曲的脸,看见房间外的梧桐树。

    它叶片的颜色似乎又变得深了些,影子透过玻璃掉在地上,黑漆漆的,像复印纸上沾染的油墨。

    大马哈鱼一辈子只回到出生地一次。

    可你的姐姐们却每周都要到神道家来报道。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的愚固比大马哈鱼更了不起。

    趁着家中没有长辈的空隙,你成功地将神道家的继承人摔进满是花与叶与刺的狼藉之中,这样大的事故自然惊动了家里的仆人。

    事关继承人,管家立刻将这件事报给了几个已经出嫁的小姐们,他们仍旧把你母亲视为某种充满威胁的入侵生物,但作为她亲生女儿的你为此生不出半分脾气。

    你只觉得无所谓。

    毕竟你从来没把自己当做是神道家的一员,也不觉得自己与母亲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始终保持着与她共同战线的自觉。

    虽然你渴望母亲的爱,但事实就藏在你不愿意打开的那扇门外。

    你能听到它的敲门声,且随着年岁的增长,那声音也在变得愈发清晰急促。

    姐姐们一来就把你喊进了房间。

    女佣端上红茶和甜品塔,将柔软的靠枕垫在她们腰后,管家躬身凑在她们耳边将发生的事情全数道出。

    已经将自己清理得干净整洁的神道爱之介跟在你身后进入房间。

    那些玫瑰的刺其实没怎么伤到他,将它们从土里□□这件事本身就相当累人了,而当你把他摔进花田之前自然也没有闲心去将那些支出尖刺的玫瑰花梗堆成一堆。

    神道爱之介不过是换了件衣服便又跟没事人一样了。

    老实说你并不觉得自己摔了神道爱之介这件事是什么大事,放在普通人家这也只不过是小辈之间不那么友好却又无法避免的争吵。

    可你的姐姐们显然不这么认为,她们甚至没有去怀疑神道爱之介才是这场争吵的发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