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忙完门中事务还不待停歇,止戈便到了素真阁。见云羌抱着书独自坐在桃树下,心中只觉得诧异,径直走入殿中,笑问,“云丫头怎么了?竟在外面看起书来。”很明显,他不懂小徒弟的忧伤。

    子虞瞥一眼门外的调皮徒弟,“没什么,只是一本《百草志》而已。”她答得云淡风轻,若是小徒弟听到,应是会憋出内伤。

    止戈忍俊不禁,“那丫头在昆仑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姑姑倒是她的克星。”

    子虞为止戈斟上一杯清茗,淡淡一笑,“怎么得空到素真阁了?我记得掌门应是很忙的。”

    止戈面上的笑一僵,自知她心中仍是挂念着季子清,却似做不知。端起茶亲抿一口,笑言,”姑姑烹茶技艺超绝,止戈是特来讨茶喝的。“他又喝了一口,细品一番后对着子虞认真地说,“这盏茶想必是那小丫头煮的。手艺着实不能与姑姑相比。”

    子虞无奈地摇摇头,转身从柜中将茶具拿出一一摆在案牍上。如从前那般为止戈焙出一盏清茶,水气氤氲,茶香沁人。

    止戈拿起一盏茶在鼻间轻嗅,“人人都说烹茶人心境如何,烹出的茶就是何种滋味。姑姑,三千年了,你对止戈真的无话想问?”

    “自古扰人心思的烦杂事情都是在一次次的探究追问下出来的。我只想求个清静安稳,又该问些什么呢?”子虞未曾抬头,注意力然放在茶焙之上。

    “姑姑难道不想知道你从前周身的魔气是如何消散的?”止戈看着她,试图想要透过她的眼睛找到些什么。

    子虞的手顿了一下,而罢,她的回答很干脆,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不想。”

    止戈不知,她终究承他一声姑姑,他能勘破的事情又岂能瞒得住她?

    止戈望着她,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她眉间若有似无的淡淡哀愁,她欲说还休的犹豫,她低头垂眸的样子,让他沦陷。

    “师父曾对我说过,时间能改变一切。从前我深信不疑,直至昨日,我才发现我错了,大错特错。自以为已经忘记不在意,却在见面那一刻才真切地感受到人的虚伪。”止戈说得很慢,仿佛在讲一个年岁已深的故事。他长叹一声。

    “我终于明白,世间最长久的,是执念。”

    止戈眼中悲喜参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可却很苦。明知不能爱,明知她心有所属,明知不可能,他也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的执念是姑姑,姑姑的执念又会是谁呢?”

    子虞面色平静,故意玩笑着道,“大白天的怎么说起了醉话?”说着便要将手抽回,却被他反握住,“你明知道我是认真的。如若从前你只当我是个孩子,那么现在,三千年以后的现在,我以一个男子的身份与你对话。子虞,我,心悦你。”

    刹那间,时间静止,留下一片沉寂。

    终归是避不了。子虞轻叹。

    “止戈……”

    “这些话我忍了千年。对我来说,你是个意外,美丽的意外。你不经意间闯入我心,无意中让我念念不忘。我很确定我对你的心意。姑姑,这么多年来,我的愿望从来没有变过。我想要陪着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子虞下意识地收回了手,“你如今修为已深,又为昆仑掌门。我想,当年二尊苦心孤诣为我隐瞒下的身份你也应当知道不少。若是不知的话,我现在也可以告诉你。我就是仙魔二界一直苦苦寻找的那抹神识。离恨天上,你们千防万访的魔神敝羲,就是我的宿主,我的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