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寒意越来越深,落叶铺了满满一地。推开门,长长的裙摆在地面绵延开来。远娡把树枝上那片孤伶的叶子轻轻一摘,它飘着旋儿落到地上。

    站在院中树下,她突然想起了那棵属于她和伯约的花树,不知那棵花树是不是也飘零夷尽了。心被揪了起来,急忙披上白羽大袍,奔出府外。白色的衣裙和着白色的袍子,如深秋里的白雪,在风中奔洒。

    骑上马,不一会就到了山坡上。远远的,树上点缀着若隐若现的白黄。花儿,树上还有花儿!远娡激动万分,吹促着马快跑。一路上扬鞭卷尘,她的心也急到了极致,她想再多看一眼这将要落下的花。

    下了马,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一颗躁动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她轻轻地伸出了手,拥抱着这枝叶茂盛的花树。

    盘着的发被风吹得乱了,发髻斜斜的绾住那缕缕青丝。飞鸟簪子也似摇摇欲坠。远娡忙伸手去扶稳它,皓腕上覆着的绣蓝边如意花纹的宽松袖口,如盛开在白云下的幽兰,在风中肆意摇摆。摇得狂了,如一抹蓝色绸带飞跃天际。

    伸手去抓紧袖口时,她竟看到了伯约,他一身蓝袍隐在风中,草中。远娡透过飘飞的袖间空隙,透过袖上白底莹蓝的如意纹,在一片隐约的蓝中,那远处的一星一蓝,似走远了。

    “伯约,别走。等等我。”她拼命地向那一星湖蓝跑去,“你等等我!”眼泪盈眶飘飞,她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助,就如那晶莹的琉璃一般脆弱,触地便碎了。

    再也跑不动了,她摔倒在地。泥土中的小石子磕在身上,说不出的痛。远娡挣扎着,但为何觉得眼里全是重叠而模糊的蓝天。

    过了不知多久,她努力地睁开眼。她一定是死了,不然定是在做梦,她梦见伯约了。在梦中,她伸出手去,抚摸着他如沙漠绿洲一样瑰丽浓郁的眼眸,轻轻的呢喃,“伯约不要丢下我。我每日无边的思念,只想有着你的陪伴,永远也不要离开我。”他紧紧的搂住她,淡淡的体温,淡淡的呼吸,还有淡淡的草和太阳的香味。远娡觉得从未有过的恬静与温暖,沉沉的,沉沉的睡过去,睡过去。不愿再醒来……

    “姑娘的身子很是虚弱,她有头疾。如不及时医治,恐会常睡不醒。”一听,伯约急了,忙问,“大夫,怎会如此。”

    “姑娘思虑过甚,胸闷抑郁,郁气结于脏腑不得出啊!”伯约满脸怜惜地看向她,手拂上了她的脸,泪水落到了她的唇中,是苦的。

    睡了不知多久,远娡终于醒来。而一旁的伯约枕在矮榻上睡着了,连睡着时眉头也是锁得紧紧的,紧紧的。远娡感到全身乏力,用尽了全力,手终于能够到他了,她的手指轻轻的,轻轻的抚上那道眉,怕惊醒了他。

    “你醒了。”见他被吵醒,远娡心生歉意的点了点头。他抬起头来,手握住了她的手。他把她的手放入被中,为她盖好被子。远娡忽然抓住他的手不愿放开,只定定的望着他,怕他一眨眼就消失了。

    “傻孩子,我不走。我去给你端药来。”他揉了揉她额间披下的碎发。她很不舍地放开了手。看着他蓝色的身影在黑暗中越来越淡,只剩一星极缥缈的蓝。

    “你真的没骗我。”终于见他回来,她微微一笑。想坐起,但头昏沉,眼看着就要摔下榻去。

    他一手扶过了她,把药碗放在矮几上。她是如此的害怕他走了,那她也活不下去了罢。她怎么见到桃花了,她不是死了吗?“不要,你们不要走过来。”她挣扎着哭泣起来。

    “醒醒,音儿,快醒醒!”

    “不,不要!”手奋力一推,她似抓住了一星的湖蓝。纯蓝的没有杂质的天空,她紧紧的拥住这一天一地的蓝。她忽又笑了,安稳的睡了过去。

    苦,很苦的味道。她是不是也快要死了。她似梦见了许多,终于,

    她微微睁开了眼,是伯约。是他喂她喝下这活命的药。她贪婪地喝下他唇上的甘醇,原来,药是很甜的。伯约微微张开了眼睛,眸子比黑夜还有深邃,比星光还要闪亮。

    “我还以为自己死了!”说着迷糊的话,脑海里也是一片的迷蒙,远娡不知身在何处,但也不愿去想。“傻孩子,怎么会死呢!你只是病了,来,把药喝了。都快凉了。”她在他怀中不知躺了多久,他慢慢地将她扶起,把药碗缓缓地倾斜,使药倒进她口中。本就不剩多少的药终于喝完了,不经意间,她轻轻抬头,吻上了他的唇,药在两人心里都是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