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禾湖围地之事便一拖再拖,直到王县令到任。

    到王县令来了福城,李若白已经病故,他威胁不了王县令。按理说王县令也应该趁着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好好烧一烧福城这乌烟瘴气的风气,可别人都劝他别管这事。他这把火若真烧起来,届时鸡飞狗跳的,说不准头一个烧死的是他自己。

    当年牵涉其中的那些人高升的高升,致仕的致仕。

    王县令若真动手管这茬,势必要惹一身骚,指不定得耗个一两年,费力又不讨好,且还不一定管得了。

    何苦来的?

    反正如今这没闹出什么事,大家相安无事,倒不如安安心心在福城做两年县令,他日高升便把这事抛诸脑后,反正总有一日,总有那么一个头顶霉运的后继者会摊上这烂事。

    这王县令刚入官场那会儿确实有一腔的抱负等着施展,只是这几年官场斡旋,早磨得差不多了。如今的他没有别的奢望,只求自个儿头顶的乌纱帽能安安稳稳戴到致仕那日便是了。

    别人说得对,这事自有倒霉的来背,他不会是那个倒霉鬼。因此他犯不着自讨苦吃,傻哈哈地主动去背。

    所以禾湖围地这事便就这么搁下了。

    只是王县令千算万都算不到,原来他还真就是这个万众期待的“倒霉鬼”。

    今岁泄洪致使禾湖,白河下游洪灾泛滥,圣上下令严查。李家上下自是不必说,处死的处死,为奴的为奴,下大牢的下大牢,并且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至于王县令,尸位素餐,革职入狱免不了,只可怜他一家老小都被他所累,流离失所,为妓为奴。

    王菲菲平静道:“那些我知道,而公子也知道的,我不多说。今天我只说说那些公子可能不知道的事。”

    禾湖洪水泛滥一事,她承认,在这件事上确系她父亲渎职失职酿成的恶果。她父亲身为父母官对禾湖围地之事本就责无旁贷,所以他们一家子人落得如今的下场实属应当。与那些无辜死去的亡魂相比,她今日受的这些罪算不得什么,他们一家人受的罪也是罪有应得。

    可那些当初参与了禾湖围地之事者,他们凭什么高枕无忧,逍遥法外?她父纵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其中罪名不乏有替人背锅的。若说他们一家人是自食其果,那他们那些始作俑者更没资格置身事外。

    既然他们一家人下了地狱,那她也绝不会让这些人好过。

    他们是人也好,是魔也罢,她总要拉着这些人一起下地狱!

    王菲菲:“当初圣上下令严查禾湖洪灾泛滥之事,派了御史台门下侍郎前来督办。父亲一早得了消息,父亲想将功补过,早早寻得禾湖围地前因后果,人证物证,只等朝廷的人来如实禀报。”

    徐言锡漆黑的眸子轻轻一抬:“如实禀告?”

    以王县令当时的处境,若他真的据实禀告,他一家上上下下只会比现在惨上十倍百倍。

    王菲菲心一紧,颇有种被人戳穿阴暗面的难堪:“大部分是如实禀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