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斐来得突然,又临近晚膳的时辰,幸亏中午因为要给公子和楚太医送饭,厨房为此多准备了食材,否则周娘还真不晓得该如何接待这位贵客。

    安王每次来相府皆是独自一人,不像燕王总要跟着两个腰间带刀的侍卫,但若将两位王爷放到一起来比对,燕王反而让人觉得色厉内荏,哪怕是山君,在他们这些人眼中,燕王的气度也隐隐逊了安王一筹。所以杨叔更愿意接待燕王一些,在安王面前,那双眼睛看过来,仿佛要将人的心思摊开摆在桌面来。

    也幸亏安王是自己来的,否则若是有仆从陪同,恰巧又碰上相爷未归家,免不了会同燕王的侍卫那般强去厨房查验给主子准备的吃食。

    杨叔想起公子正藏在那边,抬手擦了擦虚汗。

    越奚和裴小六回来时天就已经蒙黑,越斐的茶水也已经重泡了好几回,相府里往日能去宫里寻相爷的也仅有杨叔,如今却也只能陪在花厅里,还好越斐也晓得自己在这儿会让人不自在,便管杨叔要了一册书,边看边等,大致又过了三刻,裴旻才到了相府大门外。

    门前悬的两个灯笼是最近换的,干净没有灰尘,亮堂了许多。

    裴旻跨进门槛,面前忽然横来一盏提灯,宽大的衣袖被挽至手臂,皓白的手腕缠上了红色的缎带,只是那个结暴露了来人有些拿不出手的技术,只是堪堪拴了起来,缎带又偏长,多余垂下的缎带略有一掌那般长。

    那人从背光处出来,灯缓缓抬至裴旻的面前,裴旻的目光随之而动,听见来人说:“恭迎相爷回府。”

    说完,甚至朝着裴旻做了一个女子常行的礼,裴旻不知自己的岚君在玩什么把戏,但联想起昨日越奚用了口脂后的模样,便捉住提灯的那只手,就要去将那缎带解开——

    “哎!别动!”越奚见状,把手往后一缩,提着的灯左右晃荡起来,灯光闪烁起来,最后堪堪维持住了自己的光,“我好不容易才系上的,别给我扯坏了!”

    裴旻闻言,方才晓得原来不是给他解来用的,心里颇觉遗憾,又见到越奚仔细检查着缎带有没有送,便把他手中提着的灯笼换到自己手里:“我还以为——奚儿?”

    或许是裴旻话中的惊讶太过明显,越奚抬头朝他眨了眨眼,英气的眉已经被修饰得婉约起来,红痣被脂粉盖了起来,描画过的眼睛被勾勒出与平日不同的风情,部分头发被圈成球用一枚素簪固定起来,配着他的白衣,如同堕入凡尘的谪仙。

    裴旻这才发现,越奚的这身衣裳虽然还是自己的,但看着却有些不大自然。

    “咳,那个,五哥来了。”越奚虽然觉得自己第一次动手的扮相还行,但被裴旻一直这么看着还是有些不自在,便道:“我今日回来时走的杨叔他们那边的门,要回梅园须得从花厅过,杨叔担心我被五哥发现,便让我现在周娘的屋里躲了一阵,不过你放心,衣裳还有头发都是周娘替我做的,原本这回描眉装扮也是周娘来,但时间赶得急,她得去备饭了,我就自己动手了。”

    说完,越奚眼神飘忽,始终不敢落在裴旻身上的某个定处,含含糊糊地问:“还……行吧?”

    裴旻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严肃道:“虽然不错,但尚有瑕疵。”

    “当真?”越奚见他认真,便不觉有假,忙问:“哪里有瑕疵?”

    裴旻轻笑出声,将灯笼搁在地上,执起越奚缠着缎带的那只手,一边解开一边道:“奚儿身形终究是男子,该齐全的都齐全了,只是——”

    越奚察觉到裴旻的眼神在自己胸前停留了一瞬,虽然很快又挪到了他处,但这停留实在刻意,教人想忽视都不太行,本想辩驳几句世上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女子时,裴旻已经取下了缎带,张开怀将越奚虚虚拢住,趁着越奚怔愣的片刻,将缎带在越奚的脖颈上系了一个漂亮的结。

    “喉结虽然不明显,”裴旻摸着被缎带遮住的突起,猝不及防地凑过去吮了一下,才又道,“但若是被越斐看见了,只会让他对你印象更深。”

    越奚心口发热,裴旻的手还没有挪开,自己稍微动动,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