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怀王府。

    怀王摩挲着手中的白瓷茶盏,盯着屋檐下鸟笼中的鹦鹉扑腾翅膀,这只性子野,不服管教,日夜不停啄铁制的笼子,鸟喙都已缺损,笼子底部已有不少羽毛。

    心腹来报,谢杳杳已经回到谢府,寸步不离守在生病的谢夫人身边。

    怀王轻笑一声,放下茶盏,打开笼子,一把掐住鹦鹉纤细的脖颈,那鸟挣扎幅度减弱,直至一动不动:“不识抬举。”

    “派人盯好老三那边,找机会下手,别留下把柄。”

    李知憬聪明反被聪明误,前脚让他因举止孟浪被禁足在府,后脚自己就被派去江南道赈灾,李知憬以为顾凡是他举荐的,就能全身而退?江南道的水,不是他想探就能探的。

    ***

    连山城外已设置了不少临时安置逃难百姓的场所,所见皆是衣衫褴褛,哭声此起彼伏,李知憬与谢杳杳一路走来,心情愈发沉重,到了城门口,守卫查看公验过所,李知憬照例塞了银钱过去,守卫接过略一掂量,似是不满意,咂摸着嘴,反复翻看手中吴笙夫妇的过所,就是不放行。

    近段日子,不但是贫苦百姓增多,连投奔亲戚的富户也不少,水涨船高,买路钱也扶摇直上,李知憬心领神会,又塞了点碎银过去。

    “吴老板,漓江沿线水患严重,淹没何止百里,如今南下不安全,不如在咱们连山城多住些日子。”守卫笑眯眯将过所还给李知憬,凑上前压低声音:“若是耽搁得久了,我有门路可以帮你们延期,价钱好说。”

    大渊律例,凡是离开原住地,需办理公验过所,且必须在三十日内返回原住地,若因故不得返,则需在官府申报延期。

    李知憬不动声色拉开二人距离,脸上洋溢感激之情:“那届时还要劳烦您了。”

    进了城,坐在车里的谢杳杳掀开帘子,问道:“这一路上处处用钱,你带的可够用?”

    “夫人宽心,咱们家虽是小本买卖,但积蓄还是有的,不会饿到夫人。”说完还调皮地冲她眨眨眼。

    谢杳杳心下了然,放下帘子坐了回去,背部紧贴车壁,轻轻撩起车窗一角,往后一撇,果不其然,有人跟在车后不远,车走得快了,那人也走得快,车慢下来,那人便去看街边的小摊。

    这连山城果然有猫儿腻,凡是长安来的,无论缘由,皆被人暗中盯上,别的地方的户籍不难办,难就难在他们二人口音不易造假,太容易穿帮,不如就以长安身份出行,想办法消除对方疑虑就成。

    李知憬依旧熟门熟路,落脚点还是不起眼的逆旅邸舍,可也有不同,连山是大城,本地百姓以及来往商旅皆是不少,哪怕是旮旯拐角的街道,也是摩肩擦踵,热闹非常。

    二人办理好入住,又安顿了车马,上楼进房关了门,谢杳杳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脱鞋上榻展展腰,就被李知憬一把拉住:“天色尚早,你急什么?”

    谢杳杳:“……”请说点没有歧义的话。

    她只得任由他拉着下了楼,往外头去,直至瞧见街头一家面馆,谢杳杳的嘴角终于上扬:“又有好吃的?”这几日路上奔波,几乎没有正儿八经的吃食,她腹中的馋虫早就难耐。

    面馆生意极好,价格又便宜,满满当当都是人,他们等了好一会,才抢到两张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