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者在地下室被关着,好酒好菜供应,只是要想重见天日,非得把全稿都写完不可,好在他们都是熟手,彼此配合默契,一本书拆解成十余部分,每人负责其中的一份,如此一来成书速度便极快。因这类文学价值并不高,因此偶尔出现前后矛盾之处读者也不会在意。

    “东家,今日书坊传来的消息,《飞燕传》已经库存过多,无须再加印了。”掌柜的毕恭毕敬道,“销量是从前日开始陡然下跌的,您看要不要去调查,是否为有人故意抢咱们的生意?”

    石愚川摇着扇子,眯缝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一副病弱小公子的模样,只是,谁能想到,如此稚嫩的外表下,住了一个苍老的灵魂。

    掌柜心疼地望着小公子,心中暗自感慨,若不是几年前那场时疫让他失去所有亲人,他哪里需要用瘦弱的肩膀撑起如此大的营生?

    “此事应该不是对家搞的鬼,”石愚川缓缓开口,“《飞燕传》的大卖,跟何雨堂名声密切相关,虚实真假结合,很多人买它是把它当真事来看的。前几日雅集上,何雨堂得到林老首肯,令谣言不攻自破,所以《飞燕传》不再被人接受,意料之中。以后便不再加印这本书了,等官学的第一场考试结束时,就是我们的新书发售日。我相信,到时候,何少爷脸上的表情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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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何雨堂跟花临驾车离开传文亭。何雨堂见花临脸上露出笑容,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他知道花临素日读书辛劳,便提议趁今日好好放松一下。

    “我们双双进入官学,这可是一件大喜事。”何雨堂一手搭在花临肩上,“花兄以为,我们该去哪里庆祝比较合适?”

    “听说群芳阁是个有意思的去处,我们不妨到那儿看看。”

    何雨堂疑惑道:“群芳阁?那不是烟花地吗?花临,你想去那里做什么?我必须解释一下,我知道那是烟花地,是因为那地方很有名,我先前听别人说过,我可从来都没有去过的。”

    花临笑道:“何兄弟,你瞧你,紧张什么,就算你真的去过了,又何必向我解释,我又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未来的夫人。”

    “不!我是真的没去过,我也不在乎旁人信不信,你可不能那般看我。”何雨堂连忙解释,“我只是好奇,你一个女孩子,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这次雅集,误打误撞给了挽回了名声,但是幕后想要抹黑你的人总是不甘心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去把幕后使坏的人直接找出来的好!”花临说,“群芳阁是烟花地不假,但他们的花魁可不是简单人物,她名声大,并非只是艳名,而是因为她组织了一张强大的情报网,或许我们要的答案在她那里可以找到。”

    每当花临郑重地说起一件事时,何雨堂总会抑制不住出神地望着她,花临外表柔弱,可她内心却非常坚定,像个精明的猎手一样,主动出击、一击即中,倘若她是个男子,又有家人的支持,不知这个年纪会站在怎样的高度。何雨堂以无限的柔情和无尽的敬意,将花临小心地供奉在自己心中的神坛。

    二人去群芳阁的时候,太阳还没下山,因此人数寥寥,何雨堂是第一次来这地方,可群芳阁这种地界,老鸨子最是会识人的,上下打量他一番,便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并不为难他,收了几锭银子,就让他们去见鱼之双了,因为老鸨子相信,鱼之双能从他们身上搜刮出更多的银子来。

    虽然已经是黄昏,可鱼之双还躺在床上宿醉未醒,丫鬟去叫她,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款款从屏风后出现。

    鱼之双罩了一层薄纱,隐约看得到白皙肌肤和精致锁骨,她五官明艳大气,不过略施粉黛却已经让人移不开眼了,花临忍不住多看几眼,她身旁的何雨堂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鱼之双跟室内其他的人并无不同。

    他们单刀直入,说明来意,鱼之双听后,也很直爽地报了价钱,何雨堂从怀中掏出银票,价值不菲,饶是何雨堂都有些肉痛。鱼之双看他们如此爽快,便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和盘托出。

    “《飞燕传》这种书,一经问世,各种小作坊都会盗印来谋取利益,所以无从追究其最开始从哪一家书坊流传出来的。”鱼之双说,“不过,之前一名落魄秀才酒后无意间说漏了嘴,幕后策划之人,是一个名叫石愚川的人,既然你们去过雅集,想来应该已经见过他了。”

    花临跟何雨堂拜别鱼之双,便匆匆坐上马车回了何府。

    路上,花临问何雨堂:“你既口口声声,为未来夫人保留贞洁,那方才,你见了鱼之双姑娘,又为何目光不曾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