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窗边的桌上,埋头在账本与一桌散落的账目中写写画画。突然,“咚咚”地两声闷响,窗户被敲响了。我撇过头去,一只小小的雪人立在窗沿。我笑了起来。

    “做什么这么入神,快来开门。”寇马克先生在窗外说。

    我便扔下笔,快步走到门前。当我打开门时,寇马克先生的肩头与发间抖落着一层正在融化开来的雪。

    “啊!”我叫了出声。那是只小猫。我是说,寇马克先生手里抱着一只小黑猫。说小也不小吧,寇马克先生托着它,沉甸甸的。它瑟缩着发抖,眯着眼,我看不见它的眼瞳。

    它惨兮兮地哀唤着,我注意到它几乎是遍体鳞伤,它的腹部有一处伤口,暗红的,用纱布包着,渗着血。身上的毛湿哒哒的,摸上去时,它由于紧张,尾巴的毛炸了起来。

    “大冬天的,它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从他手里小心地接过这只猫,放到软垫上,它的前腿有些受伤,尾巴似乎折了一点,黑色的尾巴毛可怜地散着。

    “我在一棵树下捡到它,本来不想管的。这个冬天比以往都要冷,多少家畜,或是人,也没能熬过去。”寇马克先生说,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多少触动,“它叫得太惨了。刚从兽医那儿把它带出来,伤口倒是处理了,只是扔下它,它也活不了。”

    厨房里还剩下一些切碎的鱼肉。我给小猫倒了一点水,它扒在盆上,伸出舌头小心地舔舐着。

    “我可以把它留下来吗?”我问道,“它还小。”

    “你也是这个家的主人,你当然可以这样做。”他对我说。寇马克先生看起来并不像是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的人,可以往我们走在街上时,那些猫和狗都会围在他脚边蹭蹭。

    我又想起他对我说,要带我去抓小兔子……然后烤来吃,又连忙说:“不能拿来吃!”

    他屈起指节,轻轻敲了敲我的头。

    寇马克先生熟练地挠着小黑猫的下巴,阻止着猫咪去舔自己伤口周边的毛。猫咪起先还亮出尖利的爪子,发出微弱又难听的嘶叫声。后来还是放弃挣扎,躺平发出一串舒服的咕噜声,露出了肚皮。

    猫很警觉,也很怕生,总是冲我们露出爪子,拒绝我们的接近。但没事,我想把它留下来,并不是想让它陪着我们,仅仅只是想让它在这儿能活得好一点。只要它在这儿有一个温暖入睡的场所,有食物吃,便足够了。

    我很喜欢它,但我并没有想过一直把它养在身边。我从小就很想要一只黑色的猫,可在家中,我不可能被允许这样做。这份期待到现在差不多也被冲淡了。我想着,我只是暂时照顾着它,它要离开便离开。猫是骄傲的动物。这儿只是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它伤势好转,天气暖和,它也会更喜欢外面的天地,而不是像我一样,留在房子里。

    如果它要离开,我不会强留它。

    它还是融入了这个家。等等……家。是噢,这已经像是个家的模样了。许多时候,我在壁炉前读着书,小猫趴在我的腿上打着呼噜。等我因为火光的暖意而不经意睡着时,又会不自知地靠在寇马克先生的肩头。只有寇马克先生会坚持继续看完一本外语学习的书籍,或是坚持不住,加入我们。他搂着我,我抱着猫,在壁炉前度过一个下午。

    寇马克先生起先说要带我去玩雪,捉兔子,可这个冬天越来越大的雪,还有突如其来的小猫,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天气晴朗时,我站在院子的树下,望着白茫茫的远方。积雪有些厚,踩上去时微微凹陷下去,发出窸窣声。

    一小堆雪落在我发顶。

    等我意识到,抬起手拂去时,它们已经快融化了,手上是融化的雪水,发顶也被沾湿。我略带恼怒地抬起头,果然,是那只猫。它爬上了树枝,爪子在覆盖着雪的树枝上摩擦时踢下了一团雪。

    可寇马克先生为什么也在树上?!他什么时候在上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