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监督女学生与家长见面的人民党干部有两个人,一个是任启莹,一个是张秀华。张秀华负责女学生军训,这些大小姐们在军训中的表现可以说相当不错。张秀华是从难民营里头出来的女性干部,她花了三个月才掌握了基本的队列行进,向左转,向右转,齐步走等军事训练。而这些女学生们只用了不到半个月就能够在教官的命令下整齐的完成这些操演内容。

    每次看到这些娇滴滴的大小姐,张秀华的心理上就很矛盾。在那些方正刚毅的男教官面前,这些女生脸上总是很容易露出胆怯和畏惧的神色,更是经常动不动就开始流眼泪。可是这样一群人,却更轻易的掌握了张秀华需要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掌握的知识和技能。

    张秀华是入党积极份子,已经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只要再经过三个月组织考验就可以成为预备党员。自从她接掌了这些女学生教官工作之后,党组织交给张秀华的任务之一就是监视这些人,不要让她们逃走了。自打接到这个任务之后,张秀华的精神就非常紧张。而且令她不解的是,为何党组织对这些女学生一方面要防备,另一方面却给她们相当于重点培养对象的教育。这些女的老师都是党校和军校的讲师,在根据地发展到今天规模的时候,他们可不会给普通人随便上课了。

    党委对此的解释是“要逐步改造这些学生,让她们成为社会建设的合格劳动者。”张秀华不明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也不去再想那么多,既然组织上交代了,张秀华确定自己要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不能让女学生跑了。第二,必须督促这些女学生以良好的状态上课。这些女学生的家人千里迢迢的跑来。张秀华觉得有些担心,如果是这些父女一起哭泣起来,这局面可不好收拾。

    令张秀华极度意外的是,虽然女生们一个个哭的梨花带雨,那些父亲也都泪流满面,但是没有一个人哀求要求离开的。

    任启莹看着眼前的局面,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对陈克的眼力与决心由衷的佩服起来。这些父亲能够赶到根据地,已经能够说明这些父亲绝非等闲之辈。有其父必有其女,这些女孩子们也没有愧对这些父亲的一片爱心。她们知道根据地的力量,也知道以自己父亲的能力绝对不可能把她们给救走。所以她们见到父亲后虽然忍不住哭了,一等情绪平静下来之后,这些女学生反倒开始安慰父亲。说自己在根据地过的很好,请自己的父亲不要担心。

    这固然是必须说的场面话,可是这些女孩子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而已。若不是在家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这些女学生们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见识。面对无能为力的局面,她们都选择了让自己和家人利益最大化的道路。

    陈克应该在攻打安庆之前就已经算到这些,所以他才会如此果断的把这些女学生强行带回根据地来吧。任启莹想,不用太久,只要一年的培训,至少眼前的这五位女孩子不仅能胜任教师的职务,也能胜任不少基层官员的职位。根据地正在宣传男女平等,鼓励女性出来工作,任启莹现在能担任中级官员就是拜了这些政策的福。看到很有可能与自己竞争的女性,任启莹怎么都无法感觉高兴起来。

    黄承训本来对于在旁边监视的两位人民党女性干部很是忌惮,原本他是下定了决心不乱说话,但是一看到女儿出现在眼前,这些想法立刻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眼泪忍不住哗哗的往外流。别说要说话注意分寸了,黄性承训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埋怨自己没用?是觉得女儿受委屈了?今天听了任启莹的评价“我们都已经被卷入了革命的洪流当中”,虽然对监视会面的任启莹有着发自内心的不满,但是黄承训也不得不承认,任启莹的话指出了大家的处境。人民党既然铁了心要推翻朝廷,而且展示出足够的力量。席卷安徽甚至全国的战争就不可避免。以黄承训的力量,是根本斗不过人民党的。认识到这个事实之后,黄承训也已经知道自己这趟是不可能把女儿给带回去的。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反过来安慰自己,黄承训就格外的难受。

    黄玉玥看着父亲那痛苦的神色,心里头极为难受。就因为她心疼父亲,她反而要极力安慰父亲。平心而论的话,黄玉玥一点都不想留在根据地,她恨不得马上跟着父亲走。因为她真正地想离开,经过反复思量,黄玉玥才真心的确定自己不能偷偷跑。从安庆被带到根据地,一路上十几天的鞍马劳顿让这黄玉玥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不跟着强大有力的队伍,在这兵荒马乱的情况下,一个女子根本不可能安然无恙的从凤台县回到安庆。

    所以见面的父女们哭完之后只是嘘寒问暖,互相通报各自的情况。根本不谈及走或者留的事情。他们这么识趣,任启莹和张秀华倒也轻松不少。

    第二天黄承训等人还想去拜访陈克,却被告知陈克没空见他们。不仅如此,负责接待的任启莹告诉黄承训等人,这几天不许出门。说完之后,任启莹急匆匆的离开了。

    根据地出了些事情,自打人民党到了凤台县,并且不断扩张根据地范围以来,一直都是人民党主动出手。而今天凌晨传来的消息,根据地内第一起由反对者主动攻击人民党的暴力事件发生了。这件事情虽然不大,对于根据地来说却是第一次遇到,本来就高速运行的人民党中央立刻起了反应,不仅加强了内部的监控,主要的干部们也开始集合商量对策。

    这是在五河县发生的暴力事件,人民党远征安庆的时候,民政机关开始安排难民营里头的灾民有组织的回到家乡去。这十几万灾民一直聚集在凤台县对治安压力就很大,加上主力部队离开根据地,适当的疏导灾民回到家乡,一来缓解了内部压力,二来也为春耕做了准备。

    主力部队离开前,陈克就制订了这个大方向,具体执行交给留在根据地的党委们负责。路辉天等人执行的不错,通过疏导,指引。很有效的疏散了近十万灾民。

    人民党现在的地方行政机构分为三级,中央、县,区。县级单位是以以前的县城为据点,而区级行政单位则是以打下的围子和大点的市镇为核心。至于更小的村级单位,由于水灾后零散居住点基本都覆灭了,加上干部不足的问题,根据地还没有能全面进入村级单位。今天凌晨传来了消息,回到五河县的灾民们突然袭击了设在刘家铺的区政府。也就是原来刘八家的围子。人民党每个区都设有武工队,每个武工队的规模至少都是一个连,进攻区政府的有四百多人。由于有老百姓提前通风报信,武工队准备的很充分,这帮人的进攻被彻底粉碎了。

    具体的战斗情况还没有送来。但是这次的战斗中敌人基本上没有几个能逃走的,包括领头的基本都被抓到。人民党对于这场胜仗到没有什么欢欣鼓舞的感觉,大家都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些靠了人民党活命的灾民一回到家乡就对人民党的基层组织发动了进攻。

    路辉天脸色铁青,疏导灾民的工作是他负责的。闹出这样的结果来,路辉天知道自己难辞其咎。看到不少同志饱含埋怨的视线,路辉天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一言不发,“我,我先表个态,这件事我会承担起责任来。”

    这话一出,连原本没有看路辉天的同志也把视线转过来了,这下路辉天心里头更觉得难受。人民党自称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现在服务的结果居然让人民兵戎相见,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宇文拔都是和路辉天一起负责民政工作,他看到路辉天做了自我批评,知道自己绝对脱不了干系。心中愈发惴惴不安起来。他喏喏的说道:“会不会是地方上的同志工作方法不太对头。”

    这话刚说完,立刻惹恼了柴庆国,“拔都,你这就是屁话。地方上的同志工作方法怎么不对头了?不对头的话那顶多是打打架,骂骂架。能弄到打仗么?这绝对是地方上有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