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宏起身说道:“现在各省财政艰难,袁大总统体贴各省,免了一年的赋税,我们江苏省是很感激的。不过和谈牵扯甚大,我们不听的话心里没底。到时候中央与人民党大可谈,我们就当自己是哑巴,绝不插言就是了。”

    这个建议得到了南方议员的支持,对于他们来说,给中央交钱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但是决定国家命运的大事绝对不能让各省完全不了解。

    袁世凯心里头这个别扭,总统制本来就给了总统极大的权限。议会的权力被削弱到了极点,仅仅拥有选总统,司法与讨论纳税的权力。现在各省议员们对此视若罔闻,居然想插手重要的谈判。虽然说起来各省议员都没有发言权,不过光是旁听就让人觉得跟吃了苍蝇般恶心。他们在谈判里头不说话,天知道他们在谈判会议外头会说什么。

    正在心烦,袁世凯却见湖南巡抚岑春蓂站起身来要求发言。袁世凯本以为他也要随大流的说些要参与国事的屁话,没想到岑春蓂大声说道:“有钱给洋人,却没钱救灾。袁大总统,你觉得这是该做的事情么?”

    此言一出,国会里头立刻哗然一片。马上就有议员吆喝起来,“有钱给洋人,还不如把这钱救灾。满清丧权辱国,到了共和国还照样丧权辱国不成?”

    “不就是打仗么?只要先救灾,保住了百姓,若是洋人打来,百姓自然愿意效力死拼。洋人又有何可惧?”

    聒噪声越来越大,各种不负责任的言论在国会里头飞舞,北洋议员原本还能保持点纪律,听的多了,已经有人开始反唇相讥,“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的好听,什么时候见过你们四川站出来过?”

    看着下头越来越乱的局面,台上的袁世凯脸色越来越难看。

    晚上的时候袁世凯请严复吃饭,先是就软禁了人民党几天的事情道歉之后,袁世凯忍不住说起了白天国会的事情。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严复笑道,“项城,各省之争本来就有,不过是以前大家不敢说的这么直白而已。而且原本各省对国事所言的奏章,基本都是废话。现在又有何变化?倒是项城已经身为大总统,反倒是要操劳受累了。”

    “几道兄,文青前些日子所说的担保之事,可否算数?”袁世凯对此是非常在意的。国家财政的枯竭程度几乎要把袁世凯给逼疯了,如果陈克先前是在耍弄北洋的话,袁世凯觉得自己不是在当总统,而是被架上了火堆烤。

    “我们人民党对此是有计划的。既然要召开和会,不妨就在和会上谈么。”严复答道。

    “几道兄,文青若是让你问我要什么,那就不妨直说,这么遮遮掩掩的算什么?”袁世凯怒道,“我倒也不妨实话实说,这次文青若是不肯出钱,我就只能向外国银行借钱。到时候本息增加,我也只能硬抗了。文青是小辈,我作为长辈也不想难为他,不过咱们签署的备忘录,我也只能拿出来晾晾。”

    看袁世凯是真的被逼急了,严复笑道:“项城不用这么着急,我们已经给文青发了电报,想来这几天就该有了结果。不过文青曾托我说件事,他在北京办过一个蜂窝煤厂,这个你得还给我们人民党。”

    袁世凯一听脸色变得极其古怪,他没想到陈克居然如此小心眼,五年前的这么点芝麻绿豆的屁事还记得这么清楚。但是严复既然公开说了这是陈克的意思,袁世凯也不能拒绝。他笑道:“这倒是我忘记了,看来这件事上我是大大的得罪了文青。”

    “项城果然要把蜂窝煤厂还给文青?”严复追问道。

    “文青的东西自然要还给他,这还能有什么假的?”袁世凯奇怪的问道。

    “哈哈,项城,你这就上了文青的当了。”严复笑道。

    袁世凯知道严复绝不是会背叛的人,听严复这么一说,袁世凯反倒糊涂了。陈克到底准备干什么呢?不过袁世凯毕竟是个枭雄,对于利益之事他从来不会搞错。稍微定了定神,袁世凯正色说道:“几道兄,这些事情的细节我不懂,也没空去管。我只说一件事,文青能让政府过了这个难关,我决不会让文青凭白的出了这笔钱。他的厂子我还他,他若是想在北方大展拳脚,我北洋绝对不会为难人民党。”

    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就算是说透了。严复其实也不想纠缠那么多,“既然项城这么说,我如此回复文青即可。”

    第二天,也就是5月9日,人民党代表团就启程回根据地。第三天,5月10日,袁世凯接到了陈克的电报,人民党已经正式通知英国方面,愿意先给今年赔款担保一半。但是条件很简单,中央政府不得向人民党收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