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缓过来这口气,才继续说道:“千万不可让袁世凯回京。哪怕是招安安徽乱党,也不能让袁世凯回京。袁世凯已经知道摄政王想杀他,哪怕摄政王没了这个心思,袁世凯为了他自己都不会再相信摄政王你了……”

    张之洞的声音越来越低,载沣低下头想听的更明白,却见张之洞头一歪,竟然昏迷过去。旁边的家人医生连忙上来呼救,老头子却始终没醒过来。

    “一定不能让袁世凯回京。”这就是现在清廷里头最有经验的大臣的建议。庆亲王和袁世凯穿一条裤子。两人可是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闹翻的。而且任由局面这么继续恶化下来,洋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大哥,你说个明白话。怎么办啊?”载涛在旁边继续追问道。

    “怎么办?等着其他督抚亲王之军进京。”载沣答道。除了连续严令河南与浙江的北洋军与人民党决战之外,载沣已经派人前去关外和山西、陕西,调动当地部队前来勤王。甘陕绿营从清初开始就以骁勇善战著名。即便是到了清末,这支部队依旧能称为善战。同治会乱中,甘陕绿营表现出众。袁世凯的北洋军既然绝对指望不上,关外的部队也指望不上,那就只有靠甘陕绿营的兵力了。

    载沣其实已经切断了给袁世凯的补给,他认为在这等局面下,朝廷无论如何都得解决了马匪,若是京城成了孤城,消息进不来出不去,那还有什么可谈的。

    “等甘陕绿营进京勤王。”载沣仿佛是梦游般的说道。

    消息传出去的总是很快,“甘陕绿营要进京勤王”很快就京城皆知。不管怎么样,经历了多次败仗之后,有了这么一个看似可靠的消息,王公贵族也好,官员小吏也好,总算是有了点主心骨。随之甘陕绿营骁勇善战的传闻就在京城里散播开来。经过种种不负责任的加工,甘陕绿营的善战程度不亚于北洋新军。

    “哦?满清还有这么一支能打仗的部队呢?”庞梓看着情报笑道。

    “陈主席好像提过满清里头有这么一支部队,能不能打仗不好说,倒是对满清挺忠心的。”柴庆国一面说,一面让参谋们查查资料里头有没有这支部队的情报。

    “陈主席到底走过多少地方,总感觉天下事逃不出他的掌握之中。”庞梓问柴庆国。回想和陈克在一起的时候,他怎么都看不出陈克有这等能耐。

    “陈主席是办事用心,而且会安排工作。哪里跟你这样,看什么都不往心里去。”柴庆国笑道。

    “屁话!”庞梓立刻不高兴了,“不用心我能说服这么多人把东西送咱们这里来?”

    抢掠不是光抢了就算完事。马匪们弄到了赃物,总得把这些赃物变成现钱才行。销赃渠道并不多,只能找信得过的人。人民党事前就做了准备,他们没有什么现钱,可是有很多相当值钱的畅销商品“食盐”。在庞梓的老家南宫县,人民党设立了销赃渠道。只要这些豪杰能够把东西运到南宫县,人民党就给他们盐。这盐可相当不错,细白晶莹。包装更好,外头是麻袋,里头是结实的油纸。太行山那地方食盐缺乏,能把这些盐带回去,无论是卖也好,换东西也好,都是很大的利润。这帮地方豪杰们也都肯认。

    赃物价格本来就不高,根据地又派了几个“黑心鬼”做衡量,更是让豪杰们叫苦不迭。不过地方豪杰认的是拳头,见识了盘踞在南宫县的几百精干马队。豪杰们自忖是占不到什么便宜。最后一个个哭丧着脸接受了庞大王的盘剥。

    南宫县到山东去的沿途军营早就被柴庆国给踹了个干干净净。山东豪杰出身的部队哪里可能让别人抢了自己,物资一批批的往回运,部队押运很得力。

    “老三,你觉得咱们和这些甘陕绿营比起来,谁更强些?”柴庆国也不想否定庞梓的功劳,却也不想在这些事情上纠缠。他提起了这个最令他关心的内容。

    “没打过,不知道。”庞梓也很老实的回答道,“怎么,你想他们动手么?”

    柴庆国看着地图说道:“不光是我想啊。这次咱们出来的目的就是要狠狠的抽满清的脸。虽然这仗马上就要打完了,可是总不能让甘陕绿营一来,咱们就跑了。这根咱们怕了他们一样。军委只怕也不会这么干。”

    庞梓也凑到地图前头,“可这甘陕绿营来京城,怎么看都不靠谱啊。你看,他们就是要动身,也得走这里,这里,这里。靠两条腿,猴年马月才能到京城呢?”

    陕西到北京路途遥远,而且这些路还特别难走。若是以前庞梓不懂看地图的时候,他或许还会被这种消息唬住。懂了看地图之后,庞梓才确定,好多事情根本就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且不说行军的难度,沿途吃喝就是一大笔钱。不用说从陕西到北京,光是太行山的马匪们,都要把很大一笔收入用在购买回家路途上的粮食上。这还是建立在人民党这边提供大量干粮的基础上。不然就算是把整个南宫县的粮食折腾个干净,也不够这些人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