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陶成章怒斥光复会同志的时候,人民党医疗队的同志们也在开会。医疗队里头总共来了五十二名医生护士和实习学生。部队派了两个班的战士作为护卫。现在战士严守住外面,医疗队内部会议也在正式召开。

    每个人都很疲惫的样子,不由这些同志不疲惫,人民党医疗队到杭州已经八天。全部军医除了换上手术外罩之外,连衣服都没有脱过。困了就和衣而卧,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疗伤救人,同志们都是精疲力竭。

    “同志们,我已经告诉光复会,咱们明天就走。”医疗队的临时政委黄正淳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下头的同志都露出了轻松的模样。

    黄正淳也露出了笑容,“杭州西湖是个好地方,不过我觉得在现在的局面下,大家没必要专门去看西湖。咱们没必要给自找烦恼。不管光复会说什么,咱们明天一定会出发。”

    “放心吧,黄政委。光复会就是让咱们留在这里,咱们也不会留的。看西湖得有心情。见到光复会那些人的嘴脸,一点看西湖的心情都没了。”下面有同志说道。

    立刻就有同志表示赞同,“没错。想看西湖下次专门来看,再说了,咱们回去的时候还走巢湖,我是觉得巢湖比西湖还好看些吧。”

    上上下下所有的同志都表示会服从指挥,立刻离开杭州。包括那二十名安庆医科学校的实习学生也都表了态。虽然这些十来岁的孩子们看着不太敢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态度。

    黄正淳看孩子们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小同志们,不要怕。你们若是想看西湖,就直说。你们是孩子,不爱记仇。我们这些大人的事情和你们无关。”

    说完,黄正淳说道:“要不这样,我们派一个班护送这些小同志去西湖走走。这样他们回到安庆的时候,也有东西给爹妈说。大家觉得如何?”

    人民党的同志对待少年有一种天生的喜爱,这些学生年纪都不大,有些不过十四五岁,最大的也不超过十七岁。

    章瑜从来不是一个工作畏首畏尾的人,他深知陈克从来不担心同志们工作能力太强。在安庆,章瑜可以说是放手工作。安庆文风很盛,当地群众都注重教育,章瑜开办的了几所学校,主要针对上不起学的普通百姓。特别是医科学校,入校前就要签署毕业后十年的工作合同。即便是如此苛刻的条件,最后报名入学的也有二百多人。章瑜是故意设定这样的入学条件,医学院性质特殊,平日是医生,战时就是军医。若是入学时候学生们还有诸多学成医术回家开门诊的幻想,那对工作是不负责任的。

    原本章瑜认为安庆当地百姓未必真的会有多少人报名,他恰恰弄错了。作为港口通商城市,安庆的对现代医学的认知并不算差。苛刻的入学条件与工作合同反倒给了百姓们一种莫名的信赖感。若不是能在这学校里头学到真材实料,这学校也不敢公开拿出这样的条件。

    这次带出来的这些少年们都是医科学校里头选出来的优等生,实际工作中,这些孩子表现的很令人满意。医疗队虽然对光复会有着千般怒气,大家却不愿意让这些孩子跟着受委屈。很快,一个班的战士就护送着这些孩子们往西湖方向去了。

    人民党与光复会的冲突是全面性的,如果一定要上纲上线,这次冲突是两种政治理念的冲突。既然开会讨论,医疗队所幸就要把这次的事情给彻底说透,不然的话大家心里头的郁闷根本没办法完全化解。

    医科学校的学生们都出去了,黄正淳说话更加直接,“同志们,整个情况我也看了不少。大家也给我说了不少,我的看法很简单,光复会这些人嘴里喊革命,他们只是要打倒满清。根本没有要进行人民革命。他们一个个觉得自己是老爷,自己比人民高贵。这点上他们和满清没什么分别。”

    医疗队里头的成员都是根据地绝对信得过的,如果把信不过的人放到能够决定大家生死的岗位上,谁敢放心。黄正淳是资历很老的党员。自从黄埔书社时期就跟着人民党走的“老革命”了。这次来杭州之前,政治部专门派人和黄正淳谈过话。当时黄正淳还有些不太理解人民党政治部干部对光复会的评价,现在他觉得党组织对光复会的看法是完全正确的。

    下头的同志们并没有这样程度的理解,他们虽然也是一肚子气,不过愤怒与不满更多是来自于自己的经历。远没达到政治层面的高度。听政委这么说,同志们忍不住问道:“政委,你给说说。”

    黄正淳毫不犹豫的先下了第一个判断,“第一,光复会不是咱们的革命同志,他们是病急投医,光复会根本不相信咱们。”

    在1907年12月份的时候,中国还没有“职业医闹”。生活里头习以为常的高死亡率让人民百姓都能够比较坦然的接受死亡的事实。救过来,这是医生水平高,救不过来,这是病人命不好。人民群众普遍持有这种淳朴的想法。工农革命军里头的官兵更是不会怀疑军医部门,如果没有救过来,绝对不会有官兵觉得医生不尽力。

    而且陈克对医闹从来没有好感,根据地早就颁布了《医疗事故条例》,凡是认为有医疗问题的,可以向医疗管理委员会申诉。但是,到医院闹事的,条例里头明文规定,不管有理无理,先拘留七日,以观后效。不相信医院的话,可以不去医院看病,既然到了医院,那就意味着你把命交给医生了。如果这种信任关系都建立不起来,陈克觉得就没必要接收这等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