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的换手,落剑,夺目,拉袖,竟然全是虚招。他一再示弱,等的便是此刻,归元剑落下,剑柄在下,眼见剑柄落地,他足尖一踢,这一下动作极小,使力却是极大。归元剑飞起,直入解辟寒小腹之中。

    解辟寒满目竟是不可思议神色,呆呆看着沈放,即便大落下风,他也不觉得沈放能杀了自己。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在离他而去,他感觉腹中那一截冰冷剑锋,心道,敌人剑看不见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此话果然不假,可为什么剑刺进去感觉却是热的?

    沈放一抬手,已将归元剑抽出,顺势一抹。

    解辟寒喉咙间闪出一条红线,越来越宽,鲜血慢慢喷溅而出。解辟寒意识渐渐离体而去,用尽他最后一丝力气,他却是想到:无端端的,我干嘛要带人去杀那个小孩?

    南冷亭外,彭惟简和柯云麓已经落在湖边,两人仍是不急不慢。突然柯云麓神色一变,两人都瞧见沈放自竹林中走出。两人都是目光如电,立刻看到沈放手中不但有剑,还有一把单刀。两人手上齐齐加劲,柯云麓连出数记杀招,掌风烈烈,吹的湖畔只余枯枝的柳枝也是乱晃。彭惟简却是寸步不让,一手虎爪,一手龙形,反冲入掌影之中,拿柯云麓穴道。

    解辟寒单刀被沈放所夺,下场多半不妙。柯云麓岂不关心,只想逼退彭惟简,赶过去看个究竟。

    彭惟简心中却也是又惊又气,他一早盘算妥当,留有余力,也有后招,这柯云麓实不是他对手。但柯云麓乃是玄天宗堂主,他也无意与玄天宗结下大怨。如柯云麓自己所说,他二人交出秘籍,然后远走高飞,对他而言,倒是个上策。但沈放态度过于坚决,非要解辟寒性命,这却叫他为难,有心叫解辟寒让沈放吃点苦头。他自己心中自有打算,但两头都要压下,他才能把控局面。依他判断,解辟寒应是不敢真下杀手,万一杀了,这个想行刺自己的师弟只要不是死在自己手里,对师门也有交待。

    可谁知两人进了竹林,出来的竟然是沈放。解辟寒毕竟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彭惟简实想不到沈放竟能杀了此人,更想不到沈放将此事做的如此之绝。眼下解辟寒十有八九是死的透了,与柯云麓已是生死大仇,计划不得不变,只能将此人一并杀了。

    柯云麓对亡妻用情极深,对解辟寒这唯一的亲人小舅子也是珍爱。他初见解辟寒之时,解辟寒不过四五岁,当真是看着他长大,名是小舅子,真不逊父子之情。眼下解辟寒似遭不测,柯云麓心中大乱,只想一鼓作气逼退彭惟简。可数招一过,落了下风的竟是竭尽全力的自己,这才明白,原来先前彭惟简连六成功夫也没使出来。

    数招一过,沈放已经到了近前,单刀掷出,直刺柯云麓后心,骂道:“死老鬼,那畜生已被我碎尸万段,下一个就是你!”

    柯云麓本还抱一丝希望,听他说话,直若五雷轰顶。心神剧变,手中却是陡然一强,一掌逼退彭惟简,袍袖一卷,已将袭到后心的单刀卷住。上前一步,手中刀光一闪,直劈彭惟简后颈。

    彭惟简眉头一皱,沈放这一刀实在多余,他没有内力,劲道不足,时机虽还抓的不错,但怎奈何的了柯云麓这样的高手,反给人送了件兵器。

    武林中的内家高手,到了一定境界,自恃身份,与人过招,多是空手。即便刀剑名家,追求的也是人即是剑,剑即是人的境界。但高手有兵器在手,毕竟不同,刀剑杀伤之力,远超拳脚,一个不慎,就是重伤生死之局。因此高手相争,若非深仇大恨,彼此心照不宣,也不会亮出兵器。

    柯云麓一刀在手,登时将局面板了回来。这把“青眼”名刀本就是他之物,才给了解辟寒不久。宝刀在手,想到解辟寒身死,柯云麓怒气勃发,一刀快似一刀,将彭惟简牢牢罩住。

    彭惟简大囧,只得不住闪躲。此时沈放已经赶到,一剑刺出,直刺柯云麓肋下,道:“老贼,看招。”

    彭惟简心中不住叹气,心道,这小师弟实是太缺历练,与人动手,你大呼小叫些什么,一开口,气力尽数泄了,如何还与人相斗。只是沈放与两人武功相差甚远,他上来只能骚扰,本也无大用。见沈放贸然出剑,肋下分明是柯云麓故意露出来的破绽,知道这下要遭算计,抢上一步,伸手点向柯云麓肩后“肩髎穴”。

    柯云麓故意露出破绽,见沈放果然上当,出剑刺来,正待反手刀劈沈放手臂,见彭惟简先行一步,一指点来,时机也是抓的极妙。这一下自己可以砍下沈放一只手,却也要被彭惟简点上一指。

    柯云麓面沉似水,回转身形,让过彭惟简一指,挥刀反撩彭惟简前胸。他眼角瞥见,远处有一人飞奔而来,但脚步笨拙,不似有武功在身。

    就在此时,情形突变,沈放刺向柯云麓的长剑突然昂起,一招“白蛇吐信”,直刺彭惟简眉间。

    彭惟简刚刚出手解了沈放之围,正面对柯云麓单刀,怎么也想不到沈放竟一剑朝自己刺来。他招数已经用老,这一记已是再闪躲不及,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救了他,他却要害我性命。

    突然“啪”的一声响,一物飞至,正中沈放左肩“天宗穴“,沈放手臂登时麻木。归元剑在彭惟简眉间留下一个血点,随即当啷一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