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日,秋虎。

    旦的肩上裹着凌乱的麻布,缝隙里渗出紫黑色的血渍,他一路挣扎着,被几个乡里抬离獏川,嘴巴里似乎在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之类的话。

    里典服能理解旦的心情。

    无日无夜巡防在獏川,身负重伤尤不肯退,却在私下裹伤之时,被最信任的乡里暗算,在他裹伤的草药里加入了些许崩痂的药材……

    这种人确实是小人!

    不过全赖小人之福,战神一般的旦终于也折损了。加上三天前监门厉受伤而退,前日里墨者憨夫领命北逃,短短数日之间,响彻獏川的四大勇将,便只剩下田典妨一人独木支撑。

    乡里中可战之人已不足半百,妨君便是再勇猛,又能支撑多久?

    里典服在一处高坡背着手,和颜悦色地转过脑袋,看向今天平旦时分,才来他处弃暗投明的那个小人,山老丈。

    “如你所说,乡里们能战者已不足五十之数?”

    “秉里典,秋收农忙将至,乡里们早已厌倦透了打战,若不是实在不愿獏行被毁,他们早就放下木棒,各自归家了!”

    “哦?”里典服不屑地笑了笑,“若是如此,他们为何还守在獏川?莫非有人逼迫他们不成?”

    山老丈面露挣扎,咬咬牙,恨声说道:“里典,旦那小子实乃凶徒!我子彘养不过说了几句秋收日近,便被他打断了腿,丢在治阴哀嚎了足足两日。这般状况,何人敢言散呐?”

    “所以你暗算了那小子?”

    “乡里们哪是打战的料!”山老丈跺跺脚,苦意冲天,“连打了十几日,乡里们每日折损,浑身是伤。反观里典手下呢?官奴隶臣皆悍不畏死,大伤无有小伤无碍,首日是两百余人来攻,战至昨日,还是两百余人!”

    里典服尴尬地咳嗽了两下:“此皆田吏指挥有方。”

    “那贼秃也非是善类!官奴们占着多大的利呦,听闻昨日,叫他砍了两个?”

    里典服也觉得田吏全昨日狠了些,明明自家占着绝大的优势,何必杀人呐。

    他叹了口气,说:“汜家势大,如今这边,却不是由我做主了。”

    山老丈噗通一声跪下,抱着里典服的腿嘶声痛哭:“里典,乡里们保举我来投您,您可不能弃了乡里们呐!大伙只想保住獏行,若是全交由田吏,獏行何存呐!”

    里典服面露难色:“此事……哎!”

    “里典,那贼秃往日欺您,不过就占了汜家威风。但汜家要的是獏行拆除,若您兵不血刃便可做到,汜家可能弃了家人,以您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