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身陇长,饶她如何谨慎,总也有不小心碰到的时候。

    一个不察,手掌便撑在了他小腿上,贺瑶清一时慌乱,忙侧头去看李云辞的反应,见他连眼皮都不曾动弹一下,贺瑶清轻唿一口气,只当他已然熟睡,蹑手蹑脚的向内去,待摸到自己的枕头,便顺势躺了下来,也不敢去抽他盖着的被衾,只拉了一角,尽量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这是贺瑶清头回与人同床共枕,虽说之前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无非是床畔多了一个人,只当是多摆一个略大些的枕头罢了,可事到如今,身侧那人的温度透过被衾映过来,委实教人不自在。

    贺瑶清原是头朝内侧躺,却又觉着这般做派与身旁唿吸沉而静的李云辞相较,倒似是心中有鬼不够坦荡荡,既如此,又何必委屈自己窝在一角?

    想罢,贺瑶清随即捻起手脚缓缓翻了个身,变成与李云辞一样仰面躺着,那被衾因着她的动作一空一沉,如此,终能将身子略舒展开,继而阖上眼,这便要睡了。

    不曾想,身畔竟又响起了李云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

    “先头说与你过了,我如今正热孝,你何以这般不能安分。”

    闻言,贺瑶清“嚯”地睁眼,脑中愕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李云辞如今妄下雌黄究竟是在说什么!

    他在说她才刚不小心碰了他,又被衾中翻来覆去的,皆是在……勾引他?

    贺瑶清一时羞愤交加,遂转过身撑起手肘,上身半抬,慌忙开口。

    “王爷误会了,妾身不曾……”

    话不曾说完,李云辞倏地睁开眼,窗外的月光从侧旁挥洒进来,透过帐幔,半明半暗地将他的面庞称得棱角分明,只见他微微转过头瞧了她一眼,继而眼神向下瞥去。

    贺瑶清顺着李云辞的目光亦低头瞧了眼,只一眼,便羞得无地自容。无怪乎李云辞误会,她如今正穿着薄如蝉翼的攒丝镂空内衫,眼下又撑着手肘,那几块布似遮不遮得春光乍现,此番于李云辞瞧来,方才那番辩驳,分明是此地无银!

    那头李云辞只瞧了一眼,便面色如常地转过头阖上了眼,仿佛方才不过夫子训了学生,最寻常不过的事。

    贺瑶清自然不敢再多言,只得更捻脚捻手地躺下。

    少顷,复转过身去朝内侧躺,随后又缓缓往内里缩了缩身子,这才阖上眼,摒了杂念睡去了。

    ……

    在蔺府的三年,每每入夜,贺瑶清只要一闭上眼便会想起自己的愚不可及来。只今夜,她却难得的好眠,直至睡到四更末,才敛了眉头被人唤醒。

    待睁眼,屋内只点了一盏烛火,外头昏暗着半点曙光都不曾有,原是李云辞已然起身了,他自律,日日早起要练兵,便是新婚头一日也不例外。

    贺瑶清瞧着李云辞立身站着,身边已然有仆妇在伺候他穿衣,想来唤醒自己的女使也是受了李云辞的示意,贺瑶清随即迷迷糊糊地爬起身,披了外衣站在李云辞身后,原也不肖她做什么,只没有夫君起身新妇只管自睡的道理,便半阖着眉眼瞧着仆妇们伺候完李云辞穿衣洗漱,期间除了不经意间盆架相靠的声响以外,屋内是静默一片,待李云辞收拾停当出了屋,贺瑶清才打着哈欠转身回床榻之后打算再睡一个回笼觉。

    只房中不算熟,人又委实迷糊,正要抬腿爬上床榻去,却不想“咚”的一声,膝盖结结实实磕在了床沿,那紫檀木的床沿坚硬无比,直将贺瑶清撞得痛哼出声,一旁的俞嬷嬷见状,忙寻了药膏来,那药膏清凉,覆于肌肤上不多会儿便有凉意渗入,教贺瑶清又昏昏欲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