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经……”

    苏幕遮提着青铜灯盏,口中低声呢喃。

    这是很诡异的称呼。

    世间唯有记载道则传承的古籍可以称之为经。

    道中得一法,法中悟一术。

    以法而称之为经,如指鹿为马,观日言月。

    “你莫不是在欺我?以法为经,闻所未闻……”

    苏幕遮声音冰冷,眼看他手捏法印,便要再去折磨弈棋道人的魂灵,那灯盏中,道人残魂慌忙凄声求饶。

    “不敢欺,不敢欺……敢教道友知晓,世上本无天青仙铁,昔年有大能斗法,毁了件先天灵宝,万载之后,那灵宝残骸溯本归源,演化少量仙铁,随罡风飘于云渺之上,遂称之天青……

    至于法经之说,非是虚妄,只不过存世罕见,这是太古法,一说是洛仙得仙人垂青,借仙人之手推演而出;一说是洛仙晚年回首长生路,领悟所得。

    此类经文,存世不过双手之数,多为昔年太古时代群仙所创,至于远古年间,传闻有一二法经,至于上古年间,却只见有人飞升,不见有法经传世,此物断绝之久远,尚在末法之前。”

    弈棋道人言语急促,便是神魂如钢铁金石坚韧的人,被苏幕遮以种种鬼魅手段折磨多年,怕也要如弈棋道人这般,如倒豆子一般说个不停,又唯恐哪句话犯了忌讳,之后数日不得安生。

    听闻道人所言,苏幕遮只是沉默的不断思忖。

    “若说来,莫说仙人,便是太古诸先贤大能的手段,都不是我这样的境界可以揣测的,可我心中依旧不解,大道虽说无常,冥冥中却有定数,道中存法、存术,诸般术法却非是道,这是亘古未变的道理,此事,道友何以教我?”

    这几乎是论道的层次,场景却很是诡谲,好在千年岁月,弈棋道人对苏幕遮的状态已经很是熟悉。

    “此事细细说来,当是悖论,老道昔年仙道修行不精,无法见证这样的光景,但我知此事不虚,乃为亲眼得见,昔年挣扎在量劫中的大能,有一位便是离恨魔宗的遗老,他手中,便有这样一卷天青法经,为洛仙所留!

    各种详情,不是老道能够知晓的,只是依稀记得那遗老所言,世间诸法经,不论种种,皆与天地祖炁有关,更甚至,他言宗门典籍中记载,太初之时,道、法、术并无高下之分,各类修行境界甚至也无高下之分,诸道演化到极致,便会殊途同归,只是太初之后,世人只晓得完美混一,却失了极致。

    道友这般去想,炼气一境当世划分十层,若千层?若万层?若无穷无算之层?彼时修士耶?仙人耶?筑基之境亦如是,铸就不过仙基,若层层相叠,彼时如通天仙塔,修士耶?仙人耶?

    如那炼气法术,凝一缕元炁而聚火,今日你我观之,如小儿戏耍一般,但若这火大若地肺?若这火赤若骄阳?若有一日,这小修手中之火,便是世间火之一字的本源本意本根,彼时法耶?道耶?

    这般言语,我初时听闻,大觉荒谬不堪,后来万古岁月,时常反复思忖,只觉道心震撼若天倾地崩,不敢多想。”

    话音落时,苏幕遮的表情已经阴晴不定,恍若陷入某种道障之中,忽喜忽怒,半晌之后,方才疲惫的张开双眸,盯着手中的青铜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