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多喝了几杯,倒没有觉得难受或者头重脚轻,只是身子微微发着热。原是香满路的酒不同别处,会在酒中微微加了点别的香料以助兴。

    酒至微醺,最是飘然。

    江游玩性忽起,扯住从墙里探出来的枝叶,几步窜上了墙头,他身形利落,动作干净,虽在酒中,也不觉吃力。

    明月光华如练,轻柔布满屋檐。

    江游上了墙,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屋脊上,双臂做枕,仰着头看明月。

    夜色幽暗,四下无人。只有院落的高树低花,迎着风儿晃动,在月下,在地上,落着摇曳的影子。夜风吹拂过的簌簌之声,更显得此刻此地,阒静无声。

    江游慢慢合上眼眸。他生性散漫不羁,当下只觉得,就在这里躺下睡到明日也未尝不可。

    夜风轻柔,徐徐拂过脸颊。

    也送来一声声若有似无的抽泣。

    江游睁开眼睛,望向那紧闭的屋门。

    天地安静,只有哭泣声隐隐约约,挑人神经。

    屋内一片漆黑,只听得粗重的喘息声。绕过桌案,会发现这喘息声是从床铺传过来,床前层层叠叠放下了帘子,看不清里头的事物。

    忽然,那床帘被一只苍白的手抓住,扯开了。

    沈清荷掀开帘子坐起来,抬手捂住胸口,狠狠喘了几口气。待平复下情绪之后,沈清荷便慢慢下了地,心想,或许是白日对王氏放过狠话,夜间便梦见当年的事情。

    汗水微微打湿单衣,沈清荷疲惫地叹了口气。

    当年的事情,若说不恨,她又不是木头桩子,受了欺负还能当没事人一般。可若说有多恨,一个人的心就只有那么大,她又不愿意装着恨意在里面。

    若不是王氏欺人太甚,她也并不愿把这件事再翻出来说。王氏听着害怕,难道她说着,便不觉得疼吗?

    沈清荷将母亲的牌位贴在脸上,轻轻地叹了口气,"娘。"

    她心中伤感,趁着夜色,还想多说两句体己话,可话还未出口,便听见外头传来两声哐啷声。

    沈清荷推开门,顿时一愣。

    墙上坐着一人,白衣胜雪,眉眼处傲然有锋芒,月色下,不似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