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学城旁的星巴克里,嘈杂、人声、聒噪四起,开学过後这里的喧闹b往常更加猖狂。慕廷茹啜饮着一杯几百元上下的热拿提,手里握着平板和触控笔来回,旁边有几本半掩的书,讲的是职场生存学和相关资讯,就在一小时前从星巴克旁边的诚品买来的。慕廷茹乍看像在记录笔记的学生,但身上流动的气质却跟学生毫不沾边。

    窝在单人座沙发里的她被各种气味、声音与感官包围,可她却仍感到孤单,是孤单吗?还是另一种难以解释的情绪?像想打的喷嚏却一直打不出来的尴尬,鼻子嘴巴眼睛都皱在一块却还是什麽也没有。

    在人生的际遇上,慕廷茹从没像此刻这样试图想把自己缩小到旁人看不见的程度。从前的她或许不算太有自信,但也没像现在这样自卑感作祟──自从自己成为乔森感情里的小三後,她觉得所有人都在指责她,指责她闯进他人的感情、破坏了原本的平衡,但另一方面的她却辩护说,乔森跟他nV友的感情早就出现问题,她的「无心cHa柳」也只不过是加速了「柳成荫」的结果,纵然有双重人格在慕廷茹的脑海里打架,她仍躲不过仅有的良心谴责。是啊,她也很讶异,她居然会自责自己成为小三,或许她真的成长了。

    滑着平板,手写了几行笔记後存档,她概略的滑着其他天的纪录,瞥到了一个陌生的词组。她不晓得自己哪时从哪摘录了这麽一段话:“人能孤独,但不可能孤独,因为活着就必须与人互动”,有意思,这麽深入浅出的文青思想是从哪来的?她看了日期却不记得,关上平板前她还对着那段话念念不忘。喝完热拿堤後,她收拾东西让座给正在找位子的一对情侣,她瞧了男生一眼便匆匆离开,她明白「地球是圆的」那句话,但她希望这个世界最好b她想像中的还要更大,因为自从上次争执之後,她很害怕所有接近的高大身影会是那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慕廷茹将自己塞进那台宾士跑车的驾驶座,望着仪表却迟迟没有发动。上次事件之後,慕廷茹对於人X有了不同的见识。宋昱芹说的没错,乔森是个烂人,但咒骂他、憎恨他并没有让她变的b较好过,实际上就因为宋昱芹是对的才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慕廷茹喝醉的那晚思然没有占她便宜也让她不能理解,毕竟见过几次面,只是在车上聊天就能莫名吻起来的人,大可以把握这样完美的过夜机会,还是说思然b慕廷茹想的还要更矜持些?慕廷茹边想边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後直直驶向高架,前往那个明知会後悔还是很想去的地方。

    私人健身房的好处说不尽,尤其是在下过雨的午後人cHa0更显稀少,停车场没几台车,估计里面也没什麽人。慕廷茹把车停好後没有动作,只是双眼无力的瞪着副驾座位上的包包。从什麽时开始,她会把运动的装备放在车上以备不时之需?又是从何时开始,她不需要别人的监督或催促她也愿意上健身房?慕廷茹重重的靠着椅背,这些问题的答案通通指向了一个人。面对她不想面对的事情,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却又渴望一口气抒发完全,排除喝酒和xa外,运动似乎成了最佳的纾压方法。

    不想面对的事情是什麽?宋昱芹、乔森和思然。慕廷茹一直都知道,感情对她来说是一大关卡、人生中最难走过的障碍。她重感情的特质让她的功课b其他人都还要难过关,就不说说那些曾经出现又离开的烂人了,就说说为什麽在遇过这麽多烂人之後她还是看不清烂人的长相,还始终会被烂人x1引。乔森曾说她是个有自信、有魅力、有主见的人,显然乔森并没有看见真实的她,因为真实的慕廷茹不像人们形容的那样,那麽「有自信」、那麽「有魅力」或那麽「有主见」。这一切都是伪装,虚张声势才能压下其他人对她的怀疑,没有一个人真的看见她真实的模样,一半得归功於她隐藏的很好,剩下的则是谎言──这年头任何人都喜欢说包装过後的「蠢话」。在车上挣扎许久,慕廷茹才鼓起勇气踏进健身房。她把帽沿压低,保持低调,幸运的是没有人认出她来。

    上了二楼,慕廷茹选择了角落里被人遗忘的二头肌弯举,做完十五下她正要继续,却还是忍不住为了自己的小心翼翼而唉声叹气,却没想到有个庞大的身影渐渐向她靠近。她抬头,果不其然的与乔森对眼。有几个礼拜没见,乔森居然明显憔悴许多,这让慕廷茹很是讶异,毕竟他享齐人之福,怎麽样也沦不到他来憔悴。慕廷茹低下头专注在机器上试图忽略他,但乔森自顾自的开口。

    「用力时不是叹气,而是吐气。」乔森说「真要叹气的话,就叹大口一点,把整片乌云都叹下来好了。」

    慕廷茹重重的放下杠片,一脸不悦道「我是叹气x1气或憋气都不关你的事,把你那套鸟甜言蜜语留给其他nV会员吧。」

    说完,她本想继续,但想想乔森肯定还会继续厚脸皮赖在原地。慕廷茹拿了水壶和毛巾自迳走往多功能健身器材,正想用滑轮下拉刺激三头肌,乔森又走了过来靠在柱子旁。慕廷茹拉没几下,乔森又开口。

    「我还以为你不会想再见到我。」乔森低声说,东张西望了下「毕竟在发生那样的事後,老实讲,我见到你都觉得很尴尬。」

    「我是来运动的,不是来见你的。」

    「你还没解除我的合约。」慕廷茹要增加重量时,忍不住看了乔森眼,发现他的眼神异常温柔「这代表我还有机会吗?」

    「我只是『还没』解除,不代表我『不会』解除,你说『机会』?哼,是要我赏你巴掌的机会还是踹你下T的机会?」

    「试着要你原谅我的机会。」慕廷茹停下动作,乔森双手抱着x些微向她倾倒「不,要你原谅我是不可能的,这麽说吧,给我一个向你道歉的机会。」

    「道歉?」慕廷茹喘了气,继续靠三头肌的力量拉着短杠。「呼─你说的没错,原谅你?呼─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道歉?呼─你想要的话随时都可以道歉,但我不会接受也不想听,呼─你知道为什麽吗?」

    慕廷茹停下动作,双眼终於和乔森凝望。看着那双眼睛,慕廷茹的心却不再动摇。

    「我不是没有当过别人的小三,我也被小三抢过男人。在感情里,我当过很多角sE,我不是人们口中的『好nV人』,而我也不在乎他们怎麽看我,在遍T鳞伤过後我谁都不相信,不管是交往前、交往後或分手後,任何的承诺和说过的话都只是一张空头支票。你说这跟道歉无关?道歉也是一种承诺,说了『对不起』後会接上『我再也不会犯了』,你知道吗?认识你之前我相信这世界上有圣诞老人和独角兽,但被你那样糟蹋之後,我才终於不像三岁小孩会在午夜之前放上牛N和饼乾等待奇蹟出现。」

    「如果你觉得你那时说的话、做的行为可以被『对不起』三个字通通抵销,那你真的很需要被揍个半Si不活,而我有的是管道。」

    「嘿,听着,我那时说过的话都是为了让我nV朋友消气,我也是很无奈啊!你站在我的立场去看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