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韫连显然是惊讶的,他瞪圆了眼,死死盯着路宁,抓着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企图从他身上揪出一丝谎言的味道,可那张脸如同一潭死水,布满着无谓,直觉告诉他,路宁这次并没有撒谎。

    “发生过什么事情?”祁韫连呼吸一滞,哑着声音问道。

    “我身份证上的年龄是比实际大上一岁的。”路宁挣扎了下,见祁韫连手松懈了许多,推开他从柜上去了一只玻璃杯,走到圆桌前坐下,然后扶起酒瓶,慢慢倒了半杯。

    他没有看着祈韫连,自顾自地说着。

    “升高三暑假那年,路正海破天荒的掏了3000块给我,说我成年了,可以趁着假期把驾照考了。”那是路正海17年里第二次掏钱给他,第一次是他8岁的时候,路正海从隔壁发廊里领了个小姐回来,许是喝高了嫌他碍事,从磨的发白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张皱皱巴巴的五毛纸币塞到他手里,唆使他去街头那家小卖部买糖吃,并勒令他,巷头灯没黑透前不准回家。

    难得那人善心大发,他受宠若惊,没有多想,舍弃了一个月没怎么接单,终于领到了驾照。

    路宁讽刺地笑了笑,捞起酒杯凑到唇边一口气吞完,继续说道,“后来的无数个假期和晚上,我都开着那辆破破烂烂的出租车到处拉客,为了早点挣到路正海定额的最低收入,我骗着外地人绕过路,还把路正海塞来的□□趁着晚上看不清找给人,也拒载过着急得跺脚的短途客,什么不地道的事儿我都干过。”

    他至今记得是正月十五的晚上,高三惯例补课,因为晚自习小考,他回去的晚,路正海才自己开着小破车出去营业了,也是睡到半夜,就被不觉于耳的手机铃声吵醒了。

    他不耐烦地拾起电话,刚凑到耳边就听见路正海慌乱得语无伦次。

    反反复复地品了好多回,才摸清楚了其中的意思。

    路正海撞死了人,不但把人撞死了,还是酒驾。

    路宁不可否认,那一瞬间他是有些窃喜的,酒驾撞死人至少得判3年以上,那意味着他可以偷来几年喘息,或许可以借机得以窥视光明。

    虽然那是他亲生爸爸,事实上除了对儿子不好以外并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么想实在不够厚道。

    可梦还没做完,路正海就给亲手打碎了。我可是你亲爸,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死,你得有良心,你的命是我给的,你得还,他这么说着。

    路宁瞧不到路正海话里话外的意思,但明白不会是什么好事,冷着声音问,“你什么意思。”

    “我和那人老婆谈好了,找个人替我,只要不是酒驾认错态度好,担不了刑事责任,赔些钱就行了。”路正海急不可耐地说着。

    “你想要我替你?”他冷笑着,对于路正海荒唐的主意并不惊讶,“你想的可真周到。”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路正海恬不知耻地打着亲情牌,甚至拉扯到了孝道。

    他笑了,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恬不知耻的人,十多年来,路正海除了小时候偶尔给他几口剩饭没让他饿死外,何时尽过半点为人父的责任?

    仗着年轻时当过几年兵,靠着棍棒拳头逼他挣钱给自己花,这样的人,如今却好意思跟他来谈孝道。

    他冷着说,“要我尽孝?路正海,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