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沈妙坐着马车去了白马寺,林菀已经自尽,沈老三的仇已经报了,是该到她爹的灵前告诉他一声。

    站在台阶下,她抬头往上看,台阶尽头,就是大雄宝殿,可是她却站在那里,迟迟不肯迈动脚步,心思百转直下,有害怕,有愧疚,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她以为她会解脱,会释然,都没有,这条路看着近,其实很远,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竟然就是这区区几百台阶的距离。

    她稳定了心绪,压下万般想法,走上去,每走一步,她就如同走马观花一样,记忆起来到这个世界的日日夜夜,喜怒哀乐,爱恨嗔痴,可是最后什么都留不住,满目凄然,只剩下独留一人的空空台阶,还有不知何时留下的泪水。

    “小姐。”

    紫玉弱弱的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和不舍,却是不敢说再多的话,生怕引得沈妙在哭一场。

    该走的路,总是有尽头的。

    沈妙还是走到了那盏长明灯面前,屏退了所有人,她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一下比一下中,听的人心里不落忍,沈妙这才哑着嗓子开口。

    “爹啊,你的仇报了,孩子的仇也报了,希望你可以安心,下辈子找个老实听话的闺女,享享清福,再也不要为我劳心劳力,最后命都没了。”

    话是一句一句的说,泪却是一片又一片,身前的衣襟都打湿了,地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水潭。

    沈妙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忍了四年的泪水,在这一刻,全部倾泻而出,那压抑带着痛苦的哭声,撕心裂肺的呐喊,站在外面的人听得都心里酸涩不已,忍不住跟她一起流下泪来。

    过了好久,沈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快要昏过去,泪水早已干涸,她突然笑了起来。

    “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我该日再来看你。”

    跪了许久,沈妙膝盖都麻木,绿萼和紫玉把她搀扶起来,揉了揉膝盖和小腿,沈妙这才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沈老三的长明灯,这才离开。

    沈妙回了沈园以后,也不出门,就那样没日没夜的喝酒。

    沈妙本来是一个不太会喝酒的人,也不喜欢喝酒,现在却总爱借酒消愁,久了便爱上了喝酒,可是酒量依旧不好,几杯下肚,便醉醺醺的了。

    沈严看过几次,也劝了好几次,得知沈妙去过白马寺,也不再多说什么,吩咐他们一定要看好她。

    沈妙有时候醒,有时候醉着,有一个听见下人议论,宁王即时病重,西夏公主依然愿意和亲,皇帝就下令他们即日成婚。

    果真是情深义重啊,沈妙冷笑一声,拿起酒又灌了几口酒下肚,喝的醉醺醺的时候,她打开窗前的梳妆台,里面那个大红色的楠木盒子,那一对镯子就那样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此刻特别的刺眼,她一眼都不想在看到,既然已经知道彼此毫无可能,何必睹物思人,令人徒惹伤悲。

    她派人快马加鞭,盒子送到宁王府,和盒子一起的还有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