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顾十良下学之后回到道观,发现陆有德又不见了,咒骂了几句后,见厨房里炊烟未灭,这厮走之前竟貌似给自己做了饭,顾十良的嘴巴决定暂时放过他。

    推开厨房门扇,顾十良大吃一惊。陆有德吃完饭后,一般会把留给他的饭放在灶台上,用竹篾罩起来,但进门一看,那竹篾已经掉在地上,灶台上多了一只灰不溜秋的东西,竟是一只大老鼠!

    大老鼠刚才正趴在顾十良的食物上大快朵颐,听到开门的动静后也回头看去,正好与顾十良对视,这老鼠眼神凶恶,看到顾十良也不逃跑,显得十分嚣张。顾十良见自己的食物被糟蹋,又见老鼠这般模样,登时心头火起,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猛地朝老鼠掷过去,不愧是练过的人,一下子把那嚣张老鼠打得脑浆迸裂、血肉横飞。但这下不仅饭没法吃了,灶台也给弄脏了,一会儿还得清洗,让顾十良更加恼怒,他把那只死老鼠扔出道观后又反复鞭尸,这才稍微解恨。

    顾十良本以为昨晚遭了老鼠只是自己倒霉,但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他发现惜福镇的大街上多了许多死老鼠。同学们课间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话,很多人也说自家昨晚被老鼠光顾。

    之后的几天里,惜福镇上出现的老鼠越来越多,而且十分猖狂。这些老鼠往往十只八只凑成一群,大白天招摇过市,原来是偷摸东西,现在已经改明抢了。镇上好多人养猫,但这些老鼠仗着鼠多势众,完全不怕猫,经常能看到十几只大老鼠围攻一只猫,咬得猫喵喵直叫、到处乱窜,更有猫被老鼠直接咬死了。

    最可恨的是这些老鼠偷粮,现在正值深秋,今年收获的粮食有些还在外面晾晒,尚未入仓,挡不住成群的老鼠糟蹋。仓起来的粮食也没能完全幸免,据说满仓家里的粮仓招了上百只老鼠,满仓家的仓都不满了。

    山下群鼠乱舞,道观里也好不了多少,每天上学回来,顾十良总能发现好几十只老鼠在道观里横行,气得他七窍生烟。陆有德不在家,他每天自己一个人打老鼠到深夜,炼气都耽搁了,这些老鼠不仅偷粮食,还大肆破坏,咬坏了很多衣服、家具和藏书,令顾十良非常懊恼,彻底恨上了这些老鼠,发誓必须要把它们清除干净。

    不过尚未等他大展拳脚,道观里的老鼠突然又消失了,虽然仍旧能看到有老鼠成群结队地往壶山上跑,但这些老鼠明显不似原先那般凶悍猖狂,温驯地像换了一批,看见人就会远远躲开。

    不似山上鼠灾骤生骤灭,山下的鼠灾一如既往、如火如荼。为了应对这些猖狂的老鼠,惜福镇上的居民变得空前团结,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什么老鼠夹、老鼠药,都一车一车地往镇上拉,有些人家还从外面买了很多猫回来。陷阱怎么布、老鼠夹怎么放、老鼠药怎么下、猫往哪儿放,都由镇上的几个头面人物一起安排,大家也都十分配合。除鼠的效果也立竿见影,不到十天的工夫竟捕杀了上千只老鼠,但大家很快发现,这些手段治标不治本。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鼠好像无穷无尽,杀死一批后,过不了几天又冒出一批,大家努力捕杀,一段时间内老鼠就能少一些,但稍一松懈,马上又多了起来。

    这天,以李惜福为首的十几个孩子正凑在一起商量什么事情。李惜福的跟班们都在,还找了五六个身手敏捷的孩子,有人提议把顾十良也叫来,李惜福开始不大愿意,但考虑到这家伙要是真帮忙的话,一个人确实顶好几个人用,于是还是捏着鼻子去找他。

    “有财想到个打老鼠的法子,不过得先抓些活老鼠回来,你要不要帮忙?”李惜福找到顾十良,问道。有财是李惜福的铁杆跟班之一。

    “什么?”顾十良愣了,李惜福竟然主动找他说话,让他十分吃惊,不知道又是什么陷阱。不过他虽然对李惜福还很有意见,但听说是打老鼠,确实来了兴趣,虽然道观里已经没有老鼠了,但顾十良对老鼠仍旧恨意未消,只要能弄打老鼠,他非常愿意加入。

    “你到底参不参加?”李惜福又问,好像有些不耐烦,两个人关系一直僵持着,她不愿意同顾十良说太多话。

    “干啊,怎么不干,干他娘的!”顾十良回答,同时又问道,“你们要用什么法子?”

    “你跟我来。”李惜福说着,把顾十良带到那十几个人围坐的地方。

    “你跟他说说,具体怎么弄。”李惜福冲一个黒瘦小子说道。

    这黒瘦小子就是有财,有财的爸妈都是种田的,不过自己家有地,算是富农,他看到顾十良过来,从口袋里抓了一把东西,递到顾十良面前。

    “黄豆?”顾十良有些懵,有财手里是一把干硬黄豆,“不是抓老鼠吗?给我黄豆干啥?”

    “我就是打算用这些黄豆,弄死这帮狗日的老鼠!”有财说道,他平时闷闷的,不太爱说话,但此时眼底里闪着火与光。

    “黄豆怎么能弄死老鼠?下耗子药吗?”顾十良惊奇道。

    有财摇摇头看,答道:“我爸妈说了,咱们杀不尽这些老鼠,就是因为找不到老鼠的窝在哪里,我就想,我们找不到窝,但要是能让老鼠自己回窝,把其他老鼠都咬死,那不就好了吗,所以我就想到了个办法!”说着,晃了晃手上的黄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