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大鬼暂时失了视力,更加愤怒欲狂,察觉到身上绑缚松开,就操起双刀一通乱砍。这地穴空间本就不算太大,宽高都不过丈余,大鬼挥舞双刀,把四处的石壁砍得沟壑纵横。虽然旁人一时难以近身,但飞头不在身边,无头鬼身恢复能力有限,眼睛短时间也长不出来,这无头鬼身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砍。

    此物力量强悍,虽然暂时无法视物,当真要将其灭杀,仍要费不少工夫,而那飞头一旦回来,只消待在几十步的范围内,无头鬼身不管如何损伤,都能很快复原。所以留在原地与其拼杀,只能吃力不讨好,顾十良决定暂时不与其纠缠,与云笈子继续前进。

    二人走了许久,但越往前,就越觉得洞**气氛诡异,身前身后的黑暗中不时传来响动,声音时断时续、变化多端,时而像山间野兽禽鸟的怪叫,时而像利器与石壁的摩擦撞击,时而又像人的哭泣和轻吟低语......

    此起彼伏的怪声搅得顾十良心烦意乱,他察觉到,黑暗中定然潜伏着什么诡秘的危险,让他渐渐有种背脊生寒的感觉......

    “有东西跟着我们!”云笈子突然停下来,指着身后的黑暗说道。

    洞穴中缺少光源,他们身上也没带火种,仅凭法眼很难看清三十步以外的景象,好在他们还有些法器和法术可用。云笈子祭出六阳镜,驱动法咒后,镜面上映射出一片亮光,将他们前后百步的范围照亮,待看清四周情景后,顾十良倒吸了一口凉气,两腿有些发软。

    距他们身后七八十步的洞穴顶壁上,正悬挂着一只好似蜈蚣的大鬼,好像由十几个人的胸腹拼接而成,长逾两丈,通体紫黑,十几双细长的怪异人手构成蜈蚣的多足,头颅部分长着一张满布泪痕的怪异人脸,看表情好像一直哭哭啼啼的,此刻正用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看着他们。

    除此之外,蜈蚣身边的墙壁上,还密密麻麻攀附着二三十只个头小些的奇形怪物,那只飞头竟也混在其中,不时发出咯咯怪笑。看到飞头后,顾十良又隐约听到沉重的脚步和撞击声由远而近,那无头鬼身怕是很快也要追上来。

    顾十良和云笈子吃了对洞穴不够熟悉的亏,刚才他们经过的地方有一段岔道,这蜈蚣怪、飞头鬼和另外几十只鬼怪藏身其中,等二人经过后,从后面悄悄跟了上来。

    更令顾十良震惊的是,除了身后追兵,在他们身前不足百步的地方,竟还有数十只鬼怪拦路。当先的一只身穿赤色长袍的巨大牛头鬼怪,它的身形甚至比刚才的无头鬼还要大一圈,此刻静静蹲伏在地面上,用一双赤红的牛眼盯着他们。赤袍牛鬼的身后,墙壁和地面上,还有几十只古怪事物,虽然身形明显小了许多,但也全都奇形怪状、张牙舞爪,更远处的黑暗中,隐约还有黑影晃动,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怪异。这不算宽广的地下洞**,竟是一幅百鬼横行的恐怖图景。

    莫名冒出的众多鬼怪令顾十良有些心颤,不过略经思索后,他很快明白了这些鬼怪的来历。这雷宝震宫,是截取了一段地下洞穴建成,右室破损后,鬼怪们虽然逃出地宫,但没办法离开洞穴,被困在震宫和主宫之间的这段通道里。看这些鬼怪的数量,定然来自不止一间护室,他们刚才只经过了前室和右室,其他两处没有查看,看这架势,怕是他们两个走了霉运,另外两处护室也都损坏,鬼怪们莫名其妙全集中到了这里。

    长年囚禁导致的极端痛苦,让本就容易产生诡异变化的鬼怪们全都成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有的眼睛没了,有的生出许多张嘴巴,还有许多完全失了人形,长得像羊、像猪、像狗,甚至还有凳子桌子、盔甲兵器,而且除了那三只有鬼王之资的带头大鬼,其他鬼怪甚至已经完全失智。但即便如此,对道士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憎恨却在一众鬼怪的心中印刻了下来,所以在地穴中相遇后,鬼怪们围拢在两人前后不远处,不敢轻易攻击,却也始终不肯离开。

    六阳镜照映的光芒下,顾十良和云笈子背靠着背,与一众鬼怪对峙,不敢轻举妄动。光是那三只接近鬼王的奇异大鬼他们怕就很难对付,更别说它们身后还有不知多少疯狂的失智鬼物,如果一拥而上,用不了一时三刻就能把他们两个撕成碎片。

    三只领头的大鬼中,飞头鬼仗着鬼身难灭,刚才过去主动挑衅,虽然交手后吃了亏,但却冲淡了其他鬼怪的恐惧。对峙了片刻,飞头鬼落在后面的鬼身赶了上来,再次第一个冲向两人。

    无头鬼身挥舞双刀砍来,顾十良在桃木剑上加持雷光,以“雷击剑术”与其斗在一起。无头鬼的双刀势大力沉,顾十良不与其角力,而是如飞燕一般在双刀间游走腾挪,手上的雷光长剑更是锋芒凌厉,与巨鬼的双刀几次交锋,竟生生将它的巨大刀刃削掉一截,瞧着二者的身形差距极大,如同老虎和兔子,但像兔子的一方却占了上风。

    在与无头鬼近身搏斗的同时,顾十良找准时机,以掌心雷打击不远处的飞头。那已经被削去头发的飞头长了教训,始终躲在几十步开外,游走于一众鬼物中间,以它们为挡箭牌,顾十良连发三道雷霆,竟全都打在了其他鬼物身上。

    飞头鬼与顾十良刚刚交战,赤袍牛鬼也迈开步伐,朝二人奔袭而来。狂奔的牛鬼身上透露出一股危险暴躁之气,举手投足间似有开山裂石之威,云笈子不敢让它靠近,急忙驭使六阳镜,朝它射出一片赤红真火。

    六尺长的焰光划破黑暗,似火鸟般朝赤袍牛鬼飞去。火焰灼热异常,将这并不宽敞的洞穴炙烤得燥热无比,牛鬼见状不敢托大,自鼻孔里喷出两道漆黑浓烟进行抵挡。这黑烟乃是赤袍牛鬼经年凝聚的鬼气秽气,喷到人身上,顷刻间便能将人的一身血肉消蚀干净,但六阳真火威能更胜数筹,其本为极阳极烈之焰,正是诸般阴诡邪气的克星,二者相交,黑烟就如水遇沸油,爆裂飞散,立刻便有瓦解败退之势。

    奈何真火虽强,却势单力薄,这一把火就消耗了云笈子近四成法力,她不敢继续催动法力加持真火,只能以驱风术稍稍助长火势。牛鬼的黑烟虽被克制,但胜在百年积累、源源不绝,一番抵抗搏斗,终于将这片赤红火焰抵挡在牛鬼身前三丈之处。

    见自己的法术不能近身,云笈子只得稍稍加了把火,并继续运使驱风咒,将风势不断加大,令火焰瞬间涨大不少,牛鬼也不示弱,不光鼻孔、连嘴里也开始喷出新的烟气,风火与黑烟一番龙争虎斗,逐渐演变成一团黑红纠缠的巨大漩涡。

    云笈子暗叹一声,知道火焰再难向前推进,她后继乏力,这么僵持下去吃亏的必定是自己,于是变动法诀,口中喝了一声,“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