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出错才会退却,怕失去控制所以不敢在自己身上轻易动手。

    茨木忽然想通了什么——此时此刻,也正是因为他下意识地认定这副人类身体无法迎战酒吞,于是一次次失败都成了这种恐惧的证人和帮凶。

    可真正的事实呢?就算所有人都将酒吞视为从天而降的恐怖存在,他也清楚记得这副能对世人生杀予夺的身躯是如何艰难复生的,他为这份“恐怖”的诞生倾尽所有,酒吞是他愿望的化实,他们与生俱来就是同类。

    茨木沉下心告诫自己:已经被人类的生理弱点钳制了太久,不能再让思维的弱点为所欲为下去了。

    酒吞幽凉的眼眸专注地盯着茨木神情的变化,终于他轻笑一声:“看来是缓过来了。”

    茨木凝视着这双眼睛,那种自始至终平视同类的注目激发了他最深的勇气。

    他就着靠在鬼王腿上的姿势,召唤构成自己这副不完美身躯的每个微末粒子——物质的尽头是虚无,如今这条隐秘的通道随着“质”被吞噬彻底化为坦途。

    茨木引导他的本相浮上来,并用意识大胆地把期望的结果投射在自己身上。

    念头落定的瞬间,体肤之下透出一阵难以忍受的痒麻,茨木本能地想攥住什么以纾解这种折磨,却发现手指开始不听使唤。

    颅腔深处天旋地转,“嗡”地坠入一片断片的空白。灵魂也在刹那间跌落虚空。

    茨木知道自己没有出体,但他的魂魄在身体里迷失了。每一个鬼灵刚占据新的躯壳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感觉——明明置身于完整的身体里,却仿佛被无用的布袋包裹其中,非但无法驾驭还受其所困。

    发现意识呈现不了任何具象的东西,茨木登时心生焦灼。

    他被“卡住”了,他不能容忍出现的这种状况。

    迷茫地在眼前的空白里横冲直撞,茨木竟做不出任何可以触碰困境边缘的动作。然而就在这时,包裹他的困境深处慢慢浮现出一缕熟悉的气息。

    冰冷的血气蔓延,一口一口蚕食起那片棉花般将茨木囚困的空白。

    危险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茨木察觉到的时候,胸口瞬间爆开一团凶猛的欲念。

    他赶忙将全部的精神与气力汇集于这股欲念,朝着未知血红奋不顾身地撞了过去。

    “轰”地一声,困顿的白境土崩瓦解。

    脱离桎梏的瞬间,茨木魂体的鬼手狠狠攥紧了拳。拳套的阻力弹向指尖,茨木愕然地发现,他竟在魂魄的操纵下用肉身的双手做了同样握拳的动作。

    他成功了,他不仅成功干预了身体的构造,甚至连鬼灵之形的魂魄也得以反客为主。

    凶猛的战意登时窜上背脊,推着茨木一骨碌爬起来。人脑海里哪还有什么错乱的恐惧,建在人类思维上的错误反射早被重构的神经回路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