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铜看看表格。其中有一项询问他是不是重罪犯。设计这种表格的人真的相信会有人对这些问题回答“是”吗?他很怀疑。

    “我最早什么时候能拿到枪?”

    “法律规定是5天。这儿有一份武器携带者权利的文章的复印件。”

    和文章复印件钉在一起的是一段箴言。这时古铜才认识到,异邦城的的确确异乎寻常。

    走出商店,古铜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仰慕地遥望着圣菲城东高耸入云的山脉。他至今仍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来到了圣菲。在他的全部生活中,他从来没有这么冲动过。

    回旅馆的路上,他回顾了一下这个忙碌的上午和自己已经安排好的种种事宜开了一个票号户头,把钱从他存的那家钱庄转到这儿来;与他委托的国立股票经济公司在此地的分公司取得了联系;打电话给他在重庆的房东,同意因自己中断租约付一笔罚款,作为交换,房东答应把他为数不多的衣物打包寄来。完成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感到疲惫不堪,但身处圣菲的现实感也越来越强烈了。他做成的事情越多,在这儿住下来的决心就越坚定。他还有许多其他事情要做。他要去搞一辆汽车,买一辆交通工具;他需要找个住的地方,必须想法给自己找一种工作做。

    在收音机里,他收听到公共广播“午前版”节目中的一篇报道,介绍的是目前许多步入中年的公司中层管理人员纷纷放弃他们压力沉重的工作(在他们的公司降低并解除他们的职务之前),移居西部山区诸州,在那儿创办自己的事业,靠自己的才干谋生存。这些人发现,为自己去工作、去冒险是激动人心的,也是富于成就感的。主持人把他们叫做“孤独的雄鹰”。

    其实,此刻古铜就感到很孤独。他对自己说,接下来我最好另找个地方,不住旅馆的客房。租公寓?买公寓套间?我怎么决定呢?什么对我有利呢?仅仅去查阅一下报上的广告栏吗?正当他举棋不定时,他注意到一块招牌。此时他正经过一条绿荫浓郁的街道,这招牌就挂在街旁一幢土坯建筑的门前。突然间,他知道自己有了答案,而且这答案远不止解决了在哪儿安家的问题。

    “是幢翻修一新的房子。”那位妇女说。她快60岁了,短短的花白头发,细长的脸庞因日晒而遍布皱纹,戴着许多绿松石首饰。她名叫王一娜,是德克尔注意到招牌的的发布者。这是她带他看的第四处房产了。“这房子的主人已经卖了一年多了。没有人在这儿住。他们授权我说,他们愿意接受低于他们要价的价格。”

    “他们要价多少?”古铜说。

    “五千大洋。”

    古铜扬起了眉毛。“那么你告诉我这儿的房子价格相当高时,不是开玩笑喽。”

    “而且年年在提高。”王一娜解释说,这几年在其他地方发生过的事情现在在圣菲重演了。有钱人来旅游时,爱上了那个风景如画的山城,于是决定在那儿购置房产。这样一来,价格就被抬上去了,当地人被迫迁走,到他们付得起房价的其他城市去居住。同样,圣菲的房地产价格一天天昂贵,这主要是由来自大城市富有的迁入者造成的。

    “去年我1万卖出的一幢房子9个月后再次上市,要价16万。”王一娜说。她戴着毡帽。“就圣菲的情况而言,那房子很普通,甚至不是土坯房屋。营造商所做的不过是修整好房屋的构架,再加上新的拉毛粉饰罢了。”

    “那这幢是土坯房屋吗?”

    “当然是。”王一娜带他出了她的屋子,沿着一条砾石小道来到一处高高的金属大门前。门两侧的拉毛粉饰墙壁和门一样高。门上雕有仿造的史前岩画的侧影轮廓。门内是院子和门楼。“这房子出奇地坚实,你敲敲前门旁边的墙壁。”

    古铜敲了敲。指关节受到的撞击使他感到自己似乎敲在了石头上。他打量着房屋的外观。“我看到支撑门楼的圆柱有些干腐。”

    “你的眼力不错。”

    “院子里杂草丛生,内墙需要重新拉毛粉饰一番。这些似乎说明,你所谓翻修一新的房子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古铜说,“真正的问题在哪里?这房产占地两亩,你告诉我这儿属于郊区,四周风景优美,是个理想的地段。但为什么至今没卖出去呢?”

    王一娜犹豫了一下。“因为这不是一幢大房子,而是两套共用一面公共墙壁的小房子。”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