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未经没有理他,仍旧集中精神快步绕着自己的太太走。他的右手握着手枪。

    吴四宝掰开老师冰凉的手指,取下手枪,对准他的后脑勺开了一枪

    几分钟后房间里挤满了人。梅思品在嚎啕大哭,浑身颤抖。吴四宝在安慰他。

    尔后,吴四宝把魏将军请到会议室说:“您无论如何不能对任何人说老师的去世,甚至连你最亲近的人也不能告诉。明白吗?”

    他叫来卫兵交给他一只封好的信封:“您亲自把这封信交给元帅。您要把红军的媾和建议带回来。现在没有人知道汪未经的死讯,没有人知道新内阁的组成。我们把先生的遗嘱告诉那边的人。这不会得不到评价。我们带着您在一九四一年所考虑的东西找他们。他们当时不会理睬您,现在您手中有了牌。老天保佑,我们期待红军作出明智的答复。

    常凯申若有所思地坐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的脸。轰隆的炮声不时传来,战斗在附近进行,该走了。

    他的脸变成了另一副样子;耳朵旁添了一道新伤疤,脸的左边歪了,好象挫伤了一样,下巴上生出灰白的胡子,头发理得很短,染成了花白色。他的不合身的旧上衣口袋里有一些证件,可以证明;他是一个叫黄土包的上海地下共产党员,被人从监狱里营救出来,请当局给他帮助。他的一只胳膊上刺有数字囚犯的号码。

    他看看镜子中自己的表情,仔细听着炮声,想起了詹国强授与他队长军衔的那一天。他几乎听到了极斯菲尔路76号橡木大厅内爆发出的热烈欢呼,看到了朋友们容光焕发的面孔,和他的对手,他们站在那里欢迎他。他记得,在正式仪式之后,詹国强把76号全体新将领请到宴会厅,为他们干了一杯香槟酒。常凯申盼望着这场马戏尽早收场,这样他就可以去找马莉。这姑娘爱他。他相信她真的爱他。他也狂热地爱她。但是大厅里人们开始致词,每个人都想在全国领袖面前显露自己。詹国强喜欢听部下讲话。所以常凯申直到十点钟才把自己的车停在情人的小院门口。窗内没有灯光“睡了,我的心肝。”他柔情地想着,用自己的钥匙打开门,可是所有房间都空无人影。

    三年后他才得知,马莉是丁末村的暗探。她诱惑那些将被提升的人,玩弄着爱情游戏。天啊,游戏,让她继续玩下去呀,他可以原谅她。但人们向他解释,全国领袖绝不会允许他离婚。离婚会影响他的仕途。当时常凯申已经知道,全国领袖和自己的外室有了孩子,他把情妇安顿在城外的宅子里,给她购买最昂贵的汽车,可他常凯申却失去了一生中唯一的欢乐。难道这能够忘记吗?

    吴四宝打来电话:“我们路线的脉搏把握着了吗?”

    “是这样。您快了吗?”

    “差不多啦。您的人在监视‘四十七’号吗?”168书库

    “他现在情况正朝着不妙的地方发展。”

    “我们经常联系。”

    “就这样吧。”

    接着看押李广元的76号特务打来电话:“敌人的坦克占领了距我们两公里的地方。分队长‘青年团’的孩子们发射了火箭弹,队伍停止前进。”

    “谢谢,所有文件都销毁了吗?”

    “是的,已经全部销毁。”

    “好吧,听候命令。”

    常凯申。小心地放下电话,看看表,很奇怪时间竟这样凑巧“我奇怪什么呀,”他想,“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表,我常常听到我体内的表在走。我鬼使神差地同吴四宝搅在一起。他和他的主子一样一窍不通。他也是我的,我们的主子。别把自己排除在外,你也有份,现在没有什么可抱怨人家的,不过吴四宝的确一窍不通,所以那边绝不会同他对话,这是起码的常识。可要是他们突然这样做了呢。因为在一九三九年八月,敌人已经吹起自己的笛子,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时,那边的领导还是同这边的人坐在一张桌上了嘛。现在延安通过我了解到詹国强和梅思品在同日本谈判。他们不会不向上级报告李广元发来的电报。吴四宝说得对,那边知道李广元同他的最上层有联系不,”常凯申满怀信心地在心中说,“那边不会同吴四宝坐在一张桌旁。”

    他想到他犯了个错误。单独一人通过城外的渠道溜走还来得急。“这与其说是吴四宝的链条,在很大程度上还不如说是我的。尽管党的手中掌握了我不知道的关键,但还不晚,还有通向西方的‘窗口’可是,假如吴四宝也要走呢?也许他同那边的人谈妥了同样的事?那么我的日子就屈指可数了。吴四宝绝不会饶恕我。然而,李广元要做的那件事是我诱惑性的一步棋。那边很难不相信李广元随身带回的东西。我对吴四宝说得对,这会在那边。引起骚乱,他们不会听之任之。这会使他们动荡不安,同胞兄弟彼此对峙,鲜血横流,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