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不理擎暮,径自打开纸包,里面果然是炸得金黄的春卷,因为纸包的打开,那股混合着油香、肉香、菜香的味道一下扑面而来。

    她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应该刚出锅不久,金黄的面皮还是酥脆的,混着里面的馅儿咬起来那叫一个香。

    擎暮也在桌边坐下,一只手搭在桌面上,见她吃得香,还以为她会多吃几块,心里正得意,却不想她竟然只吃了一块便开始擦嘴了。

    “怎么,不好吃?”看似平淡的语气下暗藏着一股深深的怨念,上次听她提起桥东孙婆婆卖的春卷好吃,每天都有人排队去买,因而今晚天刚擦黑便专门跑去买,结果这丫头居然就吃这么点,这不气人吗?

    更气人的是,苏念全然没体察到他的一番用心,甚至都没有体察到他这会儿不高兴了,还敢一脸满足地跟他说,今晚林三娘做了玲珑卷,太好吃了,她都吃撑了,这孙婆婆春卷实在吃不下了。

    “对了,厨房里还剩了一些,我去拿来给你尝尝,可好吃了呢。”苏念一拍手,想起来了,也不等他说想不想吃,便利落地跑下楼去了。

    一阵凉风吹过,桌上的纸包颤了两颤,擎暮额角的青筋跳了两跳。

    很快,苏念端着一个盘子风一般地跑回来了。

    擎暮盯着盘子看了好一会儿,抬眼看她:“这不也是春卷吗?”

    白色的面皮卷成卷,对半切开,里面包着青的黄瓜、白的粉丝、红的萝卜,好像还有一点黄色的豆腐皮,除了没有放进油里炸过,与那孙婆婆春卷也没什么区别。

    “是啊,”苏念答得理所当然,擎暮额角的青筋跳得更高了,正想与她理论,既都是春卷,为何要厚此薄彼,苏念却已用拿上来的筷子夹了一块春卷,将旁边小碟子里的料汁倒了一些进去,然后将春卷喂到他嘴边,“这可是我娘的秘制料汁,外面可是吃不到的,你快尝尝。”

    擎暮看看嘴边的春卷,再看看苏念那近在咫尺一脸殷切的脸,不受控制地就张了嘴将那刚好一口的春卷吃进了嘴里,那张风吹雨淋了不知多少年的老脸居然隐隐有些发烫。

    嚼了两口,柔韧的面皮因为没有炸过,所以很好地吸收了汁水,咸甜酸辣恰到好处,里面的黄瓜清香脆爽,粉丝软中带韧,萝卜鲜甜可口,再加上豆腐皮的豆香,这春卷的口感和味道确实不错。

    可是孙婆婆家的春卷里面还有肉啊,还用油炸过,不是更香吗?凭什么就被比了下去?

    “怎么样,好吃吧?”苏念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期盼地看着他,那原本的真实想法便默默随着那一口春卷咽回了肚子。

    眼见擎暮点头,苏念顿时笑逐颜开,“我没骗你吧,我娘做的玲珑卷可比别家的春卷好吃多了。”

    擎暮放在桌下的手握了握,算了,他忍,配合一下这丫头对娘亲的崇拜好了。

    “都是春卷,你娘这名字取得倒是别致。”他道。

    苏念一听,竟然比他预料得还要高兴,那叫一个眉开眼笑,“是吧是吧,玲珑卷的名字很好听对不对,这可是我取的!”

    “你取的?”难怪了,他就说嘛,这林家食肆里卖的酒菜名都很朴实,用的什么原料,就叫什么菜,比如醋溜白菜,炙烤羊肉什么的,从不像那些大酒楼还讲究菜名好不好听,雅不雅致,他刚才还奇怪这春卷不过是道小食,怎么还专门取了这么个名字,原来是苏念在“掉书袋”。

    “其实一开始就□□卷,”苏念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笑道,“那时候我娘刚在夜市里支了个小摊,卖些供人解馋的小吃食。街上也有人卖春卷,都是孙婆婆这种用油炸过的,我娘啊嫌油太贵,为了便宜,又和别人家不一样,就想出了用瓜菜来代替肉馅,不用油炸而直接蘸料汁来吃。别说,因为味道新鲜,大家以前都没吃过,价钱又比其他家的春卷便宜一文,来我家食摊的客人一下就多了,我下了学就会去帮忙,不然我娘都忙不过来。有一次,女先生教了一句诗叫‘玲珑骰子安红豆’,给我们解释‘玲珑’的意思就是小巧又精致,一个骰子雕成镂空的,还能往里放进一颗红豆,那自然是小巧精致的,我一下便想到了我娘做的春卷,小小的面皮里边放进那么多瓜菜,还红的黄的,什么颜色都有,可不也是如此吗?当天回去便想出了‘玲珑卷’这个名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