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遵从他的指示,慢慢将体内那股力量化作千丝万缕扩散出去,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棵树,万千枝叶,随着她的心意抽芽生长,悄无声息地伸向这座楼的不同角落。

    她感觉自己穿过房门,下了楼梯,来到了五楼,那里也只有两个房间,一间没有住人,另一间则住着一个红衣女子,正端坐在镜前梳头。只见那一头披散的长发一直倾泻到地上,如瀑如泉,光泽鲜亮。一柄玉梳握在纤细的手中,一下一下,梳齿顺畅地在发丝间滑过。

    这本应该是极为赏心悦目的一幕,如果房中不是只点着一只蜡烛的话。

    烛火跳跃,昏暗的光线忽明忽暗,照在那鲜红如血的红衣上,让人只觉背脊生寒,那原本极具女子娇媚之态的动作便也变得诡异僵硬起来。

    忽然,那正在梳头的手一下停住,像是察觉到有人正在偷看,那女子竟慢慢朝着苏念的方向转过头来。

    那一瞬,苏念险些叫出声来,只因那女子满头青丝之下,只有一张空白的脸!没有眼鼻,没有嘴巴,就像一幅还没有彻底完成的仕女图。

    “原来是只女煞。”这时苏念耳边传来擎暮的声音,“这种妖有些邪性,别惊动她,悄悄退出去。”

    苏念正是求之不得,心念一动,便觉自己翩然离开了那间屋子,顺着楼梯,下到了第四层。

    这层楼正是紫衣女子带他们来过的楼层,这会儿在大堂里的客人都已经回来了。在第一间屋子住着的便是之前看过一眼的那个穿着虎纹裘皮大衣的大汉,这会儿怀里正抱了两个美貌女子在饮酒作乐。

    只是这一次,苏念清楚地看到他的身后甩动着一条比她腰还粗的长长尾巴,五色斑斓,不是虎尾又是什么?而大汉怀里的那两个女子,一个双眼空洞,好似没有眼珠,另一个则口吐长舌,分明是个吊死鬼的模样。

    一妖两鬼好似都没发现自己正在被人窥伺,还在推杯换盏、打情骂俏。

    苏念再次退出那间屋子,发现虎妖隔壁便是之前那紫衣女子要安排她和擎暮住的两间屋子,他们没住,此刻自然空着,只有最后一间亮着灯。

    只是她甫一出门,便瞧见一个不着寸缕得美貌女子正骑在一个同样不着寸缕的男子身上,正仰着头,嘴里发出让人脸红的声音,吓得她掉头就逃了出来,只隐约瞧见那女子身后的墙上好似映出了一条蓬松尾巴的影子。

    转眼到了三楼,四间屋子倒是都亮着灯,第一间屋子住的是只猪妖,也是之前在大堂里见过的,此刻似乎喝醉了酒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两只蒲扇大的耳朵时不时挥动两下,嘴里呼呼地打着鼾。苏念退了出去,到了第二间屋子。奇怪的是,里面灯虽亮着,却一个人也没有,只好又转向了第三间。

    这一间里面人倒是不少,只见四个个子矮小的黑衣人正围在桌边埋头吃着什么,身后齐刷刷收拢着黑色的翅膀。其中一人抬起头来时,苏念看见他面容尖瘦,双目通红,唇边沾着几根棕色的毛以及斑斑血迹。

    苏念蹙眉,这四人刚才并没有出现在大堂里,想必一直呆在房间里,她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想看清他们究竟在吃什么,却发现桌上只剩下了一副血肉模糊的骸骨,看不出是什么动物,只在骸骨周围散布着同样的棕色皮毛。

    那骸骨上的血肉已被吃去大半,吃掉它的自然是这四只不知是什么的妖怪。

    “玄翼蝠妖。”擎暮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最是嗜血,想必那原本住在他们隔壁的妖怪已经成了他们的口中食。”

    苏念背上起了一层战栗,心道难怪隔壁亮着灯却没人住,只是隔壁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那头猪妖竟浑然不知还在睡觉,就不怕自己成了这些蝠妖的下一顿美餐?也不知住在那第四间屋子的人有没有听到动静。

    她到了第四间房中,里面竟然又没有人,只残留着些许甜丝丝的好像花香果香的味道,似乎刚刚还在哪儿闻到过。

    苏念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自己究竟在哪儿闻到过,又见下面两层已是大堂,心想不如去看看第七层上面有什么。和刚才一样,这个念头一起,她便觉自己猛地往上腾起,飞快地穿过重重楼板,转眼之间便来到了第七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