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此话一出,许玉书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冷冷地看向钱氏,“大婶子,那日得知玉菱怀孕,需要卧床休养,你特意跑到我这儿来,说孙皓正要忙铺子的生意,你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我便给了你钱,让你找个婆子帮忙料理家事,如今你们就是这样照料玉菱的?”

    钱氏脸色微白,随即大喊冤枉,“天地良心啊,我可是真真儿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地伺候啊,怎么可能让她小产,那不也是我的大孙子吗?”说罢,立刻又把矛头直指张大夫,“要我说,根本是你这庸医误诊,却把脏水泼到我头上!”

    她这话听来倒也合情理,毕竟孙家盼子嗣也是众人皆知的事,这钱氏虽平日对许玉菱刻薄,但应该还不至于做出这等狠事来,许玉书想到这儿,脸色稍霁,难道真是误诊?

    苏念此刻也冷静下来,想着许玉菱这喜脉或许跟那两个小鬼有关,小鬼们钻进了她的肚子里,张大夫便摸到了喜脉,当小鬼们被赶出来,这喜脉自然也就摸不到了。

    只是这个内情她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此刻张大夫的话倒是一个很好的托辞。想到这儿,她忙道:“玉书哥哥,你莫要听她狡辩,今日我来看大姐姐,这孙家别说帮忙的婆子了,连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厨房里也是冷锅冷灶,大姐姐定是太饿了,这才出去找吃的,结果一下吃得过多,就、就晕了过去,我找人把她抬回来,请来的大夫说,大姐姐气血亏得厉害!玉书哥哥,你想想,若真是照顾得好,怎么会出现这种病症!”

    这病症本是事实,钱氏无法抵赖,张大夫也立刻附和道:“对对对,正是如此,我才推断可能是小产之故。”

    钱氏闻言大怒,一跃而起,指着几人的鼻子骂道:“明明是这娼妇伙同这庸医假装有孕欺骗我儿子,这会子穿了帮,你们还敢倒打一耙!”

    见她如此口不择言,林三娘顿时拍桌而起,“钱氏,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就算玉菱没有怀孕,那也是你们孙家明媒正娶迎进来的娘子,你用那两个字叫她,还敢说把她当亲闺女一样?我呸!你平日是个什么鬼,难道还真当我们不知道?玉菱带进来的嫁妆全被你那儿子赔了吧?还有你,平日对她呼来喝去不说,是不是还总在她面前说,再生不出儿子,就要给孙皓正纳妾?!”

    “纳妾怎么了?是她自己独自不争气,难道还要让我们孙家的香火断在她身上?”钱氏见撕破了脸,干脆也不装了,振振有词地叫嚷道。

    “这种不要脸的话也亏你说的出!当初你们孙家来求亲的时候,是谁拍着胸脯保证这辈子绝不纳妾!要不是如此,玉书能放心把玉菱嫁到你们这破落户?能陪上那许多嫁妆?举头三尺有神明哪,说出去的话当屁放,你也不怕你那违背誓言的儿子被雷公劈死?!”

    “你、你敢咒我儿子?”

    “哼,他也配?我就问你,这都闹腾一天了,你那儿子为何到现在还不回来?你可别跟我说他在忙生意,玉书刚才已经派人去问了,他根本不在铺子上!还有人看见他这些日子天天醉醺醺地回家,身上全是脂粉味,你倒是说说他都去了什么地方?”

    苏念听到这儿才知道原来许玉书和林三娘他们也发现了孙皓正的丑事,这下总算是放心了。

    可是钱氏却不以为然,反而抱着胳膊冷笑道:“男人逢场作戏怎么了?就她那样,面无二两肉,还整天哭丧着一张脸,自己留不住男人的心,怪得了谁?要我说,她要真会些娼妇的本事倒好了,说不定我儿子还肯多在家呆一会儿。”

    “你这黑心烂肺的老虔婆!”林三娘被她这话彻底激怒了,指着她的鼻子大骂道,“有你这样的娘,怪不得生出孙皓正这种没出息没心肝的王八蛋!”

    “你!”钱氏气极,挽起袖子居然又要上来动手,“你敢骂我儿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够了!”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蓦地响起,却是躺在床上的许玉菱不知何时醒了。

    “大姐姐,”苏念又喜又忧,俯下身看她,“你感觉怎么样?”

    许玉菱摇摇头,也不知是何意思,只是慢慢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肚子,神色茫然,“你们刚才说我的孩子没了,是真的吗?”

    苏念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可是我刚刚还能感觉到他们,我真得感觉到他们在我肚子里。”许玉菱的嘴唇颤抖起来,平静的神情开始崩裂,最后变作一声绝望而痛苦的呜咽,“孩子,我的孩子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