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壶说出了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但他还没说完就倒下了。死亡来临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丝毫害怕,留在脸上的只有坦然。

    云羿蹲下身子合上了夜壶的眼睛,所有对他的不满烟消云散,心中除了悲哀就是怜悯,啖食人肉这种事他听说过不少,但从未亲眼见过,适才的情形令他意识到人性的下限真的很低。

    “走吧,走吧。”鳖三见云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拉着他出门。

    云羿跟着鳖三离开了破庙,他茫然四顾,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寒冷。

    二人在一间破屋中发现了一个风烛残年的垂暮老人,那老人饥寒交迫,身上浮肿,残破的屋墙无法抵御凛冽的寒风,蜷缩在拳脚瑟瑟发抖,似乎还有肺疾,剧烈地咳嗽着。

    二人进屋的时候,那老人满脸的恐惧之色,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云羿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放出灵气为他御寒,问道:“老丈,长安出了什么变故,怎会变成这幅光景?”

    那老人见云羿并没有加害他的意思,略微松了一口气,但他腹中无食,饿得有气无力,哪里说得出话?

    见此情形,云羿神授金雕在城外捕猎。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金雕送来了一只野兔,云羿将野兔剥洗干净了,架火烤熟,递给了那老人。

    那老人很久没吃过食物,此时见了野兔,身上生出许多力气,强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一把抢过野兔大肆咀嚼。吃到一半,突然老泪纵横,失声痛哭。

    云羿触景生情,心知这老人定是有亲人活活饿死了,此时吃着兔肉想起了亲人。

    “老丈,长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羿再问,刚到谯县的时候,他听那个老年胡僧说过,董卓死后长安落入了李傕、郭汜二人手中,虽料到长安这两年难逃兵燹灾厄,但他实在想不到会变成这般光景。

    那老人哭得够了,随即才将长安近几年的事说了一遍。

    事情得从初平二年说起,也就是云羿等人逃离长安,董卓为王允、吕布所杀的那年。自打董卓迁都以来,长安的日子就一直不太平,恰巧就在那一年上半年,长安一带下了整整半年的大雪,错过了农耕时间,加上后来李傕、郭汜入主长安,加征赋税,以至于那年发生了,饿死了很多人。

    去年的时候,西凉马腾、韩遂联盟讨伐郭汜和李傕,郭李二人抓壮丁补兵,打败马韩联军,但也导致了无人种地、田地荒芜,百姓又是颗粒无收,再度闹起了饥荒,长安发生了暴乱,许多大户商贾被劫,民间多有人易子而食、相残啖食。

    那老人越说越伤心,一切惨景彷如历历在目,云羿虽未亲眼得见当年的惨状,但他看到了满城破败萧条的景象,又亲眼见夜壶啖食人肉,心头不由得为之一沉。

    鳖三见他闷闷不乐,出言道:“先别想长安了,先想想你自己吧,你往后有何打算?”

    “不知道。”云羿晃了晃脑袋,从怀中取出那只瓷瓶,抛给鳖三,“这是我从尘阳子身上夺来的,里面应该是补气丹药,你拿去吧。”

    鳖三拔开瓶塞,从中倒出三枚黄灿灿的丹丸,惊讶道:“这三枚丹药皆是极品中的极品,一枚足以令一名太玄高手回满三次灵气,你服用了定能晋升太玄。”

    云羿摇了摇头,晋升太玄之后会引动心火,他不无确定三火齐聚之后咥血剑能不能承受得住。此外,眼下说不准很多人都在寻找他的行踪,没有足够的时间给他炼化丹药。

    之所以将丹药给鳖三,主要是因为鳖三的抟气法门和寻常道人差不多,而接下来很可能要面对许多敌人,鳖三的法术太过霸道,极耗灵气,若没有补气丹药作为补充,很难施展浑身解数。